心思收拾儿子,看他半天才过来,脸上还一副备受委屈的幽怨样,也没呵斥,只遣退左右,问:“你盛世伯家的庶长子,你了解多少?”
“恒殊弟?”徐抱墨还以为这次又是过来做出气筒的,见亲爹好好的问话,倒是松了口气,只不过徐子敬就这么一问,他也吃不准用意,想了想道,“前年孩儿奉祖父之命前往南风郡盛府小住了几个月,那时候恒殊弟认祖归宗没多久,又赶着盛家当年多事,所以真正相处的时间并不多……就孩儿对他的了解的话,恒殊弟天资卓绝,才华横溢,武功也很高明,嗯,拳脚……”
他本来想说盛睡鹤拳脚功夫非常棒的,但跟着想到,他之所以知道这点,只因为那年被徐老侯爷逼着去盛府请罪时,被盛睡鹤赤手空拳揍了个满地打滚——这么狼狈的事情必须守口如瓶,即使亲爹亲娘也不能说啊!
于是生生改口,“控弦之术尤其出色,孩儿自愧不如!”
徐子敬知道盛睡鹤肯定习过武,毕竟练过武的人无论举止气势,还是身体细节,都跟常人不同,这点瞒不过武将出身的徐子敬。
所以闻言也没多想,正要说话,南氏却插了句:“你跟他比过箭技?你输了?”
徐抱墨闻言,顿时打个寒战,就想到昨儿个南氏数落他处处不如盛睡鹤的话,忙道:“没有没有!孩儿同恒殊弟从来都是以文会友,从来没比试过——就是之前在海上见过恒殊弟射杀贼首,端的好箭技,所以这么一说!”
“海上?”徐子敬夫妇就惊讶,“他还出海杀过贼?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冯嫂子今年才再次传出孕讯,到现在都不知道男女呢,馨章兄膝下到现在也才这么一个男嗣,居然舍得让他亲冒箭矢?!”
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就不怕绝了嗣?
徐抱墨听了这话,却更惊讶:“恒殊弟他早年流落海上,误入歧途,是偶然与盛世伯相认后,才改邪归正返回盛家的啊!这事儿您两位不知道?”
徐子敬夫妇面面相觑:“我们知道什么?!你祖父写来的信里,就说他因为是偶然出生的外室子,一直养在外头,本来不打算认的,后来你冯伯母一直无子,主动劝说家里把他接了回去——我们以为他是在盛家什么别院、别馆长大的啊!”
“……”徐抱墨顿时就后悔,因为虽然不知道徐老侯爷出于什么考量没有跟儿子媳妇详说盛睡鹤的底细,但本能的感到自己这么做似乎有点不妙?
但这会话头已经讲出来了,徐子敬夫妇自然不会放过他,硬是逼着他把当年玳瑁岛之行的始末反过来倒过去的说了两遍,又嘀嘀咕咕的商议了好一阵,徐子敬方干咳一声,抬头道:“这事儿爹之所以没有在信中详细说明,估计是怕苍梧郡跟长安千里迢迢的,万一走漏风声,对鹤儿那孩子不利。”
就看着徐抱墨还有南氏,“这事以后都不要再提了,采葵采芙那边更是半个字都不能透露——不然说不得就要毁了鹤儿一辈子,如此咱们如何同馨章兄交代?”
见母子俩都郑重点头,徐子敬揉了揉眉心,烦恼道,“合着这小子还有这样的来路!怪道方才他神情那么古怪!”
可怜他还以为家传的无赖大.法能派上用场呢,结果人家是匪窝里出来的,还是混的不错的那种!
这么着,混不吝的滚刀肉,别说见过,只怕手底下料理的就不少了,哪里还会怕了他这一手?
而且玳瑁岛那种地方,必然不乏被摧残的女孩儿,盛睡鹤在这么个环境里长大,就算自己没参与过这种摧残,对于这类人的遭遇肯定也是看的司空见惯了。只是挨了顿有分寸的打的徐采葵,怎么可能打动他!
徐子敬不禁叹了口气,心说盛家兄妹这儿这么难对付,看来真要直接去南风郡请罪了——偏偏他身为朝廷命官走不开,唯一的儿子徐抱墨又要参加来年的春闱,总不能让南氏这个一府主母扔下一摊子事情,领着徐采葵千里迢迢去盛家告罪吧?
平时也许还能咬咬牙这么做,临近年关,南氏哪里走的开?
算算时间,南氏想抽出空来出远门,最早也得等来年春闱的事情彻底结束,那就是三月末近四月的事情了。
他们夫妇多年没有回过家乡,苍梧郡跟南风郡离那么近,既然去盛家请罪,不可能不回一趟苍梧郡的祖宅拜见二老的。
虽然徐家不是什么大族,然而乡里乡亲的,多少年没见过了,一朝还乡,哪能没点表示?
如此光是给二老还有乡人的心意,就不知道要花多少精力预备……
徐子敬只觉得一阵头疼,甚至想到盛睡鹤说的“人死账消”了,火起来真想把那个坑爹女儿打死好吗?!
这时候南氏皱眉道:“这小子昨儿个就是看似客气实则半点长辈情分都不念——我还以为他既然今日肯上门来见你,总还有几分斡旋余地!却没想到他还是不给咱们赔罪的机会吗?”
“……”徐子敬闻言,没有立刻说话,但寻思了一会之后,忽然道,“蔓罗,你这话说的不错,那小子是个心思深沉的,他昨儿个答应今日过来专门跟我辞行,有这一遭上门倒没有什么,但方才居然没有在府门外道一声就转身而去,反倒跟我进了府,到这书房里又斗了一回心眼才搁话……”
他抚了把颔下短髯,目中精芒闪烁,“我方才还以为,这是因为他怕在府外说声就走,被我纠缠!但他既然出身玳瑁岛,显然是见过世面、不惧这等手段的。既然如此……你们说……他有没有可能,是在暗示?”
“暗示?”南氏与徐抱墨面面相觑,有点跟不上徐子敬的想法,“他暗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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