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是江南大族,素有江南第一才子之称,不过萍水相逢之人的一句无心之语,莫非就要不依不饶的计较吗?”
那发问之人听得“武安侯”、“太后娘娘”、“江南第一才子”这些话,顿时吃了一惊,知道这位不但是真正的权贵子弟,且也是有真才实学的:江南自来人杰地灵,能在江南称第一才子,就算家世有加成,本身文才若是不足,所谓文人相轻,怎么可能占得了这样的名号?
当下暗擦了把冷汗,默默退后之余,目光也落在方才出言提醒他的人身上,颇为感激。
这时候整个不夜阁一楼的人其实也都在看那人,年纪不算大,二十三四岁的样子,修眉长目,山根高挺,略厚的唇显出几分敦厚,眉宇之间很是沉静,穿戴也很朴素,一件很寻常的狐裘下,露着石青衣角,无纹无饰,若非通身书卷气息浓郁,方才又出言点出孟氏外亲的身份,望去就跟个寻常落拓士子似的。
那人迎着众多视线,很平静的点了下头,淡淡道:“在下蜀中黄无咎,方才打扰之处,还请诸位海涵。”
“蜀中黄无咎?”因为今年有春闱,且近在眉睫了,有人念叨了几遍,就是眼睛一亮,道,“可是蜀中神童当面?”
赵桃媗目光闪闪发亮,抓着赵栎的手臂,一迭声的悄问:“他就是黄无咎?字子越的那个蜀中神童?瞧着果然跟传言中一样沉默寡言!不过,长的好像不像黄侍郎?前几年祖母做寿,黄侍郎登门道贺,我跟着二姐姐见过一次,跟他眉眼一点都不像啊?”
“你斯文点儿!”赵栎头疼的提醒,“大庭广众的,若失了咱们赵府的脸面,仔细回去之后祖母捶你……他确实不像黄侍郎,估计肖母?这人之前一直在蜀中,是祖父祖母抚养大的,好像去年年中才来长安吧?我以前也没见过他,不过反正黄侍郎是姑父的人,据说这人才来长安的时候,是去姑父府上拜访过的,姑父对他十分器重,曾说他有状元之才呢!”
说到这里沉吟了下,压低了嗓子道,“这人还没成亲,你要是对他有兴趣,回头我替你去祖母跟前说,你自己可悠着点儿别太殷勤!免得回头祖母知道了生气,不定反而不帮你了!”
“什么呀!我就是早就听说过他的文名,没想到今儿个碰见了,有些好奇罢了!”赵桃媗闻言,不禁嗔怪的推了他一把,“你自己的婚事都还没解决呢,替我操什么心?我可是打算在祖母膝下再赖个几年的!”
他们兄妹咬耳朵的时间,那边黄无咎也被高承烜找上了麻烦:这高承烜字绍阳,正是片刻前孟归羽等人议论的江南第一才子,也是孟氏二房之主武安侯孟倍的嫡亲外孙,他这样的身世,高家还是江南大族,自然是金尊玉贵的养大的。
而高承烜也没辜负一干长辈的宠爱,他天资聪慧,读书有成,今年才十九岁,比盛睡鹤尚且小了一岁,已经可以参加春闱且有望魁首了,自然是备受追捧与奉承。
未想自从来了长安之后,在高密王与孟氏的勾心斗角中,他跟黄无咎从前的功课被统统翻了出来做对比,都说他文才不如黄无咎,就是他自己,亲自读了黄无咎的时文后,也自叹弗如。
不过高承烜心中并不服气,毕竟黄无咎今年二十有三,比他大了足足四岁。
若他跟这人同龄,多了四年时间沉淀锤炼,高承烜自认绝对不会弱于黄无咎。
这会见黄无咎出语点破自己身份,嗤笑了声,语气轻佻道:“黄子越,你跟本公子是前后脚进来的,这会儿本公子马上就可以去二楼了,你手里却连一支竹筹都没有,本公子还道你自知技不如人,今儿个是不打算上楼了?未想却是为了觑机踩着本公子做好人?”
就打量了眼方才那出口质问的人,“这人八成是你找过来,故意那么问,以激怒本公子,好让你扮仁善的吧?假仁假义这一套,你们黄家两代人都玩不腻了是不是?”
黄无咎语气平淡:“我与这位公子并不认识,不过是看不惯你没有半点容人之量罢了!”
“看不惯本公子?”高承烜眯起眼,忽然似笑非笑道,“那你看得惯那南蛮子盛睡鹤么?你号称蜀中神童,本公子好歹也有江南第一才子的名头!你我一较高下,尚有个说法!那姓盛的是个什么东西,居然痴心妄想将你我都压下去……黄子越,却不知道等会你见着了他,可有这胆量看不惯呢?”
正津津有味的看热闹的盛惟乔:“…………???”
她下意识的看向盛睡鹤,却见盛睡鹤头都没抬一下,更遑论是关注这江南第一才子跟蜀中神童了,竟是若无其事的低声跟阁中小厮说着答案,将又一支竹筹收入袖中。
“也是,这两位声名在外,瞧着也是各有靠山,我们现在却是不宜与之正面冲突了。”盛惟乔见状微怔,但很快想到,“毕竟他的身世若在金榜出来前曝露,今科肯定是考了也要作废的。其实就是考完之后,只怕也要有的争论……唉,这都是什么事?出来看个灯,陪八妹妹猜个谜语,居然就碰见了孟氏跟高密王原本支持的士子么?”
就低头思索,想着等会还是哄盛惟妩早点离开吧,免得留下来不慎露了身份,少不得要有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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