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万福。”七娘行礼道。
原来这便是新来的先生。按着父亲的性子,还当他请了个老学究来,谁知竟是位年轻后生。
那后生先朝七娘作了一揖,又向谢大老爷与朱夫人作揖,只道:
“大人抬举。不过读书闲暇,勉强带着小娘子认几个字,当不得一句先生。”
大老爷笑起来:
“酿儿啊,到底是你拘谨。本是一家子亲戚,也确不必如此,只千万莫纵了她才好。”
亲戚?七娘不解地望向父亲。大老爷捋捋胡须,走下来,将七娘带到那后生跟前,向她道:
“他是你陈姨娘娘家的侄儿,日后你跟着他念书。”
“小生陈酿,见过谢小娘子。”他又作一揖。
七娘心道,这人时时行礼,未免太迂了些。只是他气度坦然,倒并不叫人生厌。
七娘方回了个万福:
“谢氏七娘,见过陈小先生。”
原来那陈酿本是上汴京备考的,正是次年的省试。只是他姑姑陈姨娘在此处,倒不好不来拜访。
想来从前姑姑最是疼他们兄弟的,自姑姑出嫁,也常有书信往来。来时大哥特地嘱咐了,说是来看看姑姑。多年不见,也尽一尽他们兄弟的孝心。
陈家在南方开了个小酒肆,原算不得什么体面人家,当年陈姨娘嫁入谢府,自是一门有光。
那时谢府虽不比如今显赫,到底是官宦人家,总多几分体面。
陈酿那时还小,对谢府也只是耳闻,知是朱门大户,却不想这般富贵,只看眼前这谢七娘便知一二。
她不过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可这通身的穿戴,又岂是寻常人家可比?
只怕卖了陈家的酒肆,也抵不得她身上一尺绫罗。再看她眉目样貌,行动间颇有仪态,想来定是养得极娇贵的。这又不知是多少人自小伺候着了。
“陈小先生?”大老爷忽笑道。这个女儿果是古灵精怪,添了个“小”字,这先生不像先生,亲戚不像亲戚的。
“父亲!”七娘撒娇道。
谢大老爷一副慈父模样,摸摸七娘的头,向陈酿道:
“酿儿,你看她可教得么?”
“虎父无犬女,小娘子见着是个有灵气的。”陈酿道,“只是不知小娘子如今读什么书?”
“去年才将女四书都学了,如今正学些唐诗。小时还学过《列女传》。”七娘道。
“都是些闺秀该读的书。”陈酿笑笑,又道,“小娘子可背得一二?”
背?七娘一时心慌。从前嫌读书无趣,功课也少做,哪里能背得?
她倒也坦然,只俯身一福:
“学生愚钝,并不曾背来。我又不同先生一般考科举,读书不过是明理,大是大非,想来也不是背出来的。”
七娘这会子倒显出官家闺秀的骄矜与任性来。
陈酿听她如此说,颇是满意,他向谢大老爷深作一揖:
“小娘子天资聪慧,假以时日,才学必不输男儿。”
“好好好!”谢大老爷一时大悦,“小女的学业便托给你了。”
朱夫人见大老爷开心,心中也高兴,只是难免嘱咐一句:
“学业固然要紧,针线之事也不得落下,到底是小娘子,知道么?”
“知道了,母亲。”
如此一见,陈酿也算是认下七娘。
罢了,大老爷便叫七娘回去歇息,准备过些日子上学,倒与陈酿聊了许久,还留他用饭,瞧着颇是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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