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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娘心中摇摆不定。
若不说,许姐姐一腔深情无所托付,自己到底于心不安。可若说了,酿哥哥是否会收回那株离草?到那时,七娘又该置于何地呢?
她翻身下床,深蹙着眉,只觉有千斤重石压在心上。
七娘自出生,一切皆有人替她打点。这样的事,从来便是不必费心的。
可眼下,犹疑、惊慌、愁苦,皆由她一人受着。
酿哥哥,你当真是好折磨人啊!
她叹了口气,只向阿珠唤道:
“阿珠,替我研墨。”
阿珠正收拾七娘丢在一旁的斗篷,只惊道:
“此时么?”
七娘点了点头,人已坐到案前。
“小娘子,”阿珠蹙眉劝道,“才熬了一夜,又写什么字来?还是快些睡下吧!熬坏了身子,可怎么了得?”
七娘不语,早已没了解释的心力。
她遂拿起手边的墨块,想要自己研磨。谁知刚触着,七娘便蓦地一惊。
这一方残墨,不正是许姐姐从前自徽州带来的么?
七娘支着案头,将残墨渐渐放下,只把头深深埋在双手之中。
阿珠见她这副模样,一下子慌了神,也不敢劝了,忙趋步过去替她研墨。
一面又试探道:
“小娘子别愁,我这不替你磨着么?”
七娘闻声,身子轻轻颤了一下。她缓缓抬眼,到底,写封信还是要写的。
对于这件事,陈酿有权知晓。至于如何抉择,那便是他的事了。
只是,写封信极难落笔,从前再难的功课亦是不及。
七娘心一沉,执笔书写起来。
只见她书道:
“陈君吾兄:
自太学一别,半载有余,吾兄安好?虽秋来瑟瑟,情随事迁,每有思及,未尝不愁从眉心聚,忧自胆边生。
尝忆荼靡旧事,竹下故人,千般滋味,唯余独咽。
昨夜,道萍阿姊……”
书及此处,七娘蓦地顿笔。
又该如何同他说呢?
正犹疑思索间,只见环月正进来,手中一封未开的信。
她遂向七娘道:
“小娘子的信,似乎是太学来的。”
太学!
七娘猛地一惊,手一松,竹笔落在纸上,晕出墨迹。
是陈酿无疑了。
太学之中,知七娘身份的,唯有陈酿。
七娘颤抖着接过,又有些不敢看。一番挣扎,她终将信拆开来。
谁知才看一眼,七娘便失望地放下。
只因信中开头道:
“谢公:
学生陈酿……”
原是写给父亲的,错送到了她这里。
七娘又将信笺递给环月:
“是父亲的,你送过去吧!”
环月应声接过,正待出门,七娘犹疑半晌,又唤住了她。
“回来!”七娘咬着唇,只道,“把信给我,回头我亲自送与父亲。”
环月只不解地看着七娘,还了信,便又兀自做事去。
小娘子近来奇奇怪怪的,也不知又要玩什么花样。
七娘接过信,又展开细细读来。
信中有些治国之论,严谨新颖,确是酿哥哥的论调。
只是这些,七娘皆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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