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道,亦不曾刁钻为难。
仅仅二字——茱萸。
太学生们皆不知其深意。“茱萸”二字,倒是颇应秋景。只是古来多有吟诵,未免太俗了些。
孙夫子负手离去,却并未上车。他虽年迈,身子却康健。
只听他向仆从道:
“老夫步下山去。你们驾车跟着,我若行不动了,再乘车便是。”
仆从们一一应下,这般安排,倒也很是妥帖。
孙夫子低头,一面行,不时又抬头望一望满树的茱萸。
他面含微笑,眼角凝出皱纹来,又伸手拍了拍腰间随身带着的荷包。
那荷包瞧着有些年岁了,针脚过处,已有些泛黄。绳结倒像是新换的,许是年久,从前的已不能用了。
荷包的内口绣了“朱虞”二字,像是位娘子的姓名。每年登高,孙夫子皆会折一枝茱萸揣在荷包里,聊寄相思之情。
朱虞娘子曾有诗云:茱萸误使当红豆。
孙夫子忆起她作诗时的模样,笑意更深了些。
那时节,他亦是太学生们一般的少年心性啊!
只可惜,他的老妻朱虞,先他一步而去。能与他相濡以沫的,唯有这一方荷包与半袋茱萸。
自然,这些事,太学生们如何知晓?
他们只道,孙夫子今日出题奇怪得有些不像他。却不知,这样的孙夫子,这样的多情,才是最难得的。
陈酿抬头看了一眼,他们正坐在一颗茱萸树下。
茱萸粒粒鲜红欲滴,直将这山染成了相思的颜色。
魏林亦跟着抬头看去,忽而又一声轻叹:
“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
他愣了愣,转而又道:
“不!是少两人。也不知祁莨与冯婴,如今是个什么境况?”
陈酿看了看他,又望着前方,只道:
“应是在家中享福的吧!日日有人伺候着,也没这么些功课。七……祁莨,不是最厌烦那些功课么?”
魏林点头道:
“那倒是,定是过得极滋润的!不过,从前总是一处论道讲学,如今兄弟们都在,偏少了他们,终究不是十全十美。”
陈酿低头笑了笑,亦想起七娘来: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便是再令人羡慕,又哪有十全之事呢?”
“陈兄所言不错,”魏林感叹道,“是我偏颇了!”
魏林想起那时时时聚着,亦无忧虑,亦无顾忌,很是爽快。
他又道:
“我这越想,少的人便越多。还有楷兄,自祁莨与冯婴去后,他也少来太学了。那时他多有奇思,倒不见半点皇子的架子。”
陈酿对郓王的学问亦很是认可,只道:
“郓王是位君子。”
正说着,只见魏林骤然站起身来。
他挥了挥衣袖,振了振精神,只道:
“不说了!再这般说下去,遍插茱萸,也不知要少几人!不如趁着眼前人还在,咱们且登高去吧!”
陈酿亦站起身来。他挥袖拂了拂身上的落叶,那等姿态,颇有名士气度。
他遂道:
“魏兄所言甚是,秋来多有愁思,不如暂且一放,登高要紧。”
言罢,几位熟识的太学生便一同往更高处去。
而七娘的马车,正到此处,只寻了个人少之处便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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