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从前在谢府,她与朱凤英追追打打,一不当心撞上了陈酿。那时,他亦是这般扶住她,与今日,倒像得很。
那是他第一回对她说“无妨”。
七娘低着头,却端端行一万福,只道:
“多谢酿哥哥相救。”
看她模样,陈酿直是忍俊不禁。
他憋笑道:
“今日倒是有礼。”
七娘仰面笑笑,便拉着陈酿进屋,又替他拍了拍裘衣上的雪。
“酿哥哥冒雪前来,应很冷的吧?”七娘一面说,一面又将他的裘衣递给琳琅,嘱咐道,“拿熏笼熏一熏,都被雪打湿了!”
琳琅含笑接过,只默默去了,倒不像阿珠那么多话。
陈酿却是一愣,上下打量七娘一番,只道:
“怎的今日这般乖巧懂事,倒叫我不敢领情了!”
通常,七娘如此殷勤,必定是有事相求。陈酿教她这些时日,自然心知肚明。
只是此番,七娘却不为着什么。
她这般殷勤,只是因着她想,她乐意。
七娘遂道:
“蓼蓼一向乖呢!”
陈酿闻此,只笑了笑,道:
“好,一向乖巧。”
七娘很是满意地点点头,又拉着他去看自己写的字。
也不知是否田园养人,七娘的字,倒比在汴京时进益许多。陈酿细细看来,只觉可圈可点之处颇多。
又看了一会子字,陈酿方问:
“蓼蓼,你不问我来作什么?”
只见七娘狡黠一笑:
“是特特来看蓼蓼的!”
见陈酿不答,她转而垂下了眸子,神情中有些失落,只道:
“哦,是去看师婆婆,顺道看蓼蓼啊!”
“你呀!”陈酿摇头笑了笑,“这小脑袋瓜,成日里都想写什么?便不想回汴京了?”
七娘自不知陈酿是来接她,思索半晌,遂道:
“想,也不想。”
“噢?”陈酿忽有些好奇。
七娘遂解释道:
“父母家人皆在汴京,繁华热闹,自然是想的。不过,庄上宁静质朴,不似汴京,街道、楼阁,就连一粒尘埃,也总让我想起三郎和云衡。”
到底是年少易感,她原是为着这个。
陈酿方劝道:
“皆过去了,蓼蓼切莫再自苦。”
七娘只听话地点了点头,又转而望着陈酿道:
“好在酿哥哥会一直陪着我。”
“自然了。”陈酿笑道,“我今日前来,实则是受你父亲之托,接你回汴京的。”
还不待七娘言语,屋中三个丫头先闹腾了起来。
阿珠最是兴奋,忙向陈酿问:
“可是真的么?陈先生,咱们何时启程?我收拾东西去!”
环月只推着阿珠道:
“瞧你这样子,小娘子还不曾言语呢!”
七娘看着她们,亦笑起来。适才不过一时伤感,汴京是她自小生长之地,哪有不想的?
只听她向陈酿道:
“酿哥哥别卖关子了,咱们何时启程呢?明日么?”
陈酿望着她笑了笑。七娘这般盼着汴京,一时倒不好将南迁的事说与她知了。只得路上再慢慢同她讲。
他遂道:
“这几日风雪甚大,只怕辨不清路。待风雪小些,咱们再启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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