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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谢菱警惕地看七娘一眼,“既要将你的名号公之于众,姐姐的名号那样多,我该用哪一个呢?”
谢七娘子?乌林侧妃?
或是,陈夫人?
七娘自嘲一笑。
问出这个,自是谢菱故意挖苦自己。
她忽想起表姐被俘北上时所作的一首词。
其词有云:
昔居天上兮,珠宫玉阙,今居草莽兮,青衫泪湿。屈身辱志兮,恨难雪,归泉下兮,愁绝。
现下想来,颇是感慨。
也不知,表姐如今在宫中的境况如何?她是否也能看见自己的文章。
是否,能明白自己正在做的事?
七娘叹了口气,看向谢菱:
“用哪个名号,你不清楚?”
谢菱装傻似的摇摇头。
七娘方道:
“用能传出去的那个。”
她如今在金国的身份是九王府侧妃。完颜宗廷许她念书作文,许她扬名。但这个名,只能是他给的名。
七娘只觉心头憋了一团火。
委屈又愤怒。
她才不屑用这个名!但唯有用此名,才能让完颜宗廷少些戒备。
才能,更快摆脱他的控制。
谢菱见她兀自思索,不知又在算计些什么。她忽有些隐隐的畏惧。如今,越发看不透七姐姐了!
她方道:
“好。你的名号,我替你传。只是,我不希望等太久。”
“我更不希望。”七娘道。
说罢,谢菱高扬起头,带着王妃之尊,拂袖而去。
而七娘也不送她,只在案头继续作文,对旁的皆视而不见。
窗外的雪越发大了,屋中虽燃着暖炉,却依旧能感到寒气透过窗棂渗入。
七娘紧了紧袄子,一抬头,惊觉已是深夜。
原来,自己伏案书写,竟废寝忘食。
她垂头笑了笑,这在从前,却是不可想象的。即使后来她有心念书了,陈酿也催着她早早入睡。
七娘一声轻叹,口中呵出寒气。
去年这个时候,她与陈酿同在战地,大挫金军。
那时也是这般大雪纷飞,他鬓发散乱,自战场凯旋。身上穿的,正是她亲手做的寒衣。
一针一线,虽比不得绣娘的手艺,却是针针用心,针针含情。
那时,他还为沾了血而懊恼。
七娘心尖一酸,鼻尖也一酸。
下雪了。
酿哥哥,如今你又穿着谁做的寒衣呢?
前夜,临安亦开始飘雪。
江南的雪缠绵温柔,总不似北地疾风呼啸,叫人心有戚戚。
陈酿烫了一壶酒,自煮了盘饺子。
一口咬下,味如嚼蜡。
去年这个时候,他凯旋而归,与七娘在战地分享了一整盘饺子。
那时她靠在他的肩头,伸手接雪花。
陈酿下意识地朝肩头看一眼,隐约有些重量,却没半个人影。
他垂下眸子,将寒衣裹紧。
这件寒衣,还是当年她亲手做的。
都道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可陈酿觉得,衣,也是不如故的。
他轻叹一声,望向天边。
等待北伐的日子太长,太难熬了。
蓼蓼,何时才能带你回家呢?
在金国学子的攒动之下,七娘的文章很快便传到宫中。
其实,这些文章不都是出自她手。有的是从前陈酿所作,并未公诸于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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