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旨的萧空馀一声冷哼,文德殿中跪倒一片,皇帝来回踱步,盯着萧空馀眼中恼怒惋惜兼有,见他由始至终目光沉着无一丝退意,皇帝最终闭了闭眼,颓声道:“准”,手中御笔朱批,笔峰极其用力。
倘若萧空馀为人平庸才识等闲,官职再低几级,想必皇帝便不至于如此为难。
萧空馀与护国公一文一武,互为朝中肱骨,国之柱石,本应互相制衡。然而两府联姻意味了强强联合,意味了萧空馀以后顶天只能做到吏部尚书一职。皇帝不敢重用他,降职,打压亦有可能。
群臣以为凭萧尚书不世出的谋略大才,加之他寒门出身,牵涉不进宗亲利益,背后没有盘根错节的亲族势力,圣上对他尤为倚重,十年内拜相封侯,辅佐圣上总理百政官员,并非空谈。
不料,在萧尚书荣宠正盛,如日中天的当头,却走了一步如此臭棋。
虽有英雄难过美人关一说,可这护国公侄女佟花阴与纤纤绝色相去甚远,不如说她才名不显,闺誉有损,貌不惊人,二十有四未出阁。这样的女子使得萧尚书自甘断送大好前程,群臣扼腕,可哀可叹!
大婚当日,爆竹响彻半条街,喜庆唢呐吹破天,迎亲的车队浩浩荡荡。沂亲王紧随新郎官身后,骑在他右则,左侧作陪的则是镇国大将军。
而在两位身份至极尊贵显赫的人物后面,轿夫鼓乐之人左右两侧,两队人马骑清一色乌云踏雪,其中分别有六部司封,翰林学士,敷文阁直学士,最低四品。
这样十足气派的迎亲队伍,除了皇室嫁娶的威仪,乃至宗亲贵族中都是没有的。
萧空馀身下宝马红绸,他头戴紫金冠,穿一身从二品吉服,紫云楼金帶束腰革,肩罩火红狐裘披风。这人本就生得品貌非凡,如此穿戴,更显容颜俊美入画。修长莹白的手指拽住大红缰绳稳稳前行,日光似乎仅笼罩他一人,不忍其让夹道斑驳影块触及。
对于开朝以来唯一的三元之才,京城坊间关于他的传闻不知凡几。百姓皆知他才辨无双,下笔成文。京中女子今日得见其真人,一眼窒息,再难移开目光,终生难忘儿郎好风姿。
待他打马而过,许久方能回神。
这一日,几乎全京城的女子都想起一个名字,佟花阴。
萧空馀素来处事严谨,对于所见所闻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任何事听一遍便能熟记详知,今日却在心中反复演练接下来繁琐礼节的每一环步骤。
进三门派开门红包,待司仪道完吉利祝词,赞礼声毕,迎新娘登轿,牵巾拜礼,入家庙参拜,于喜堂夫妻对拜,行礼毕,合髻合卺,然后,她方是他的妻,一生才会成为他的女人。
忽然,胯|下马儿长嘶并高扬前蹄,萧空馀上身随之后仰抬高,迎头撞进一轮东升旭日里,阳光直射入他眼中,周围瞬间亮到极致,白而夺目,久久不能视物。
一瞬一息,当他放下挡在眼前的胳膊,彼时已身在噩梦中。
“她九岁的时候,至一处离京偏远的温泉山庄游玩,路遭恶匪被其掳走,而后销声匿迹三月有余,最后她爹佟五老爷带着他帐中亲随官兵,于京郊妓馆搜到她行踪。”昔日好友沂亲王将京中旧时流言悉数告之,然后萧空馀查到,她出事的那座温泉山庄与邵家打理的是同一个。
她九岁?即是五年后,那么他便在此地等她五年。
萧空馀转动脑袋吃力看向窗外,与她相识在淡天琉璃,绵绵细雨中,在诗画一般的江南岸。
渔灯江花水迢迢,鱼戏莲叶间。她画舫拍波,他一叶乌蓬,相逢廿四桥下。
一弯碧溪,两岸美人蕉,帘外雨打落花香,船内灯影轻晃。狼狈的躲雨人同船主互告姓名,而后同时忆起“忆江南”里的一句,“今宵帘幕扬花阴,空馀枕泪独伤心。”
彼此相视不语,笑意一点两点……
“噗……噗噗……”赵易冷不防一个九转连环屁,他手作蒲扇状驱赶屁股后面的空气。
一时,什么缱绻回忆,什么烟雨楼台,瞬间轰碎。别说忆江南,萧空馀此时连江南二字如何写的都忆不起来了。
赵易张牙舞爪,各种鬼脸朝旺富扑去。
“哈哈……好臭好臭……弟弟,你别过来。”旺富夸张的伸手阻挡。赵易转而去吓宝金,宝金银铃铃笑着窜上床,扑进旺富怀里咯吱咯吱笑,扭头欢乐而紧张地看他一步一步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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