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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帘轻动,衣香鬓影,言笑晏晏。
候在门口的婢女辛夷轻轻向里头传报一声:“淑仪公主来了。”
内间的嗔笑、说话声顿时就轻下许多。
“孩儿来向母亲请安。”迎着一群妃子的目光,苑九思朝着九凤妆缎软榻上的聂贵妃盈盈拜下,恭敬完整地行了一个礼。直到榻上的人点头后她才就着花笺的手徐徐起身。
“贤妃娘娘,和嫔,林婕妤。”苑九思笑着向两旁的人道。
身着烟紫色织锦宫袍的贤妃裴氏是大皇子生母,但大皇子先天不足,出生没多久就去了。
裴令为此事受了不小打击,后来也鲜少再在后宫露面。站在贤妃身旁的和嫔明潇则是她幼弟苑淮南生母。
林婕妤林夙之是她三姐苑西荷母亲。因苑九思常去娴吟宫找苑西荷,待林婕妤自然比其他妃嫔亲厚些。
年关时际,夏夷周边列国、各辖地都会向朝中进奉一年来积攒的贡品,有的文武百官也会借此时机献上一些礼品给宫中。
因昨日宣帝安排的赏赐下来了,聂贵妃今晨才特意召集后宫一众宫妃聚在瑰延宫里。
不过又是送进一批新的绫罗绸缎,珠玉玛瑙古董花瓶。稀罕玩意儿苑九思见过不少也玩过不少。早些时候她倒还贪图漂亮有几分赏玩的兴趣,但十几年来,每回赏赐的东西来去不过都那些花样,没什么新意。时间一久她也就看乏了。
正打算请了安就回自己的轩楼,却倏地因林婕妤的话顿住脚步。
“早就听说今年朝中的上卿大人献了一枚血色东珠给陛下,没想到臣妾今日能在贵妃娘娘这儿开了眼界。瞧这色润,真是稀世珍宝。”言语里无不是艳羡。林婕妤倒不是爱冒尖的人,因出身低微,在宫中一向谨小慎微,说话做事都惯会看人脸色。
苑九思听到,忍不了回头一看。
只见金色嵌红宝石的底座之上,一粒鸽子蛋般大小的珠子正发着莹润的光泽。
珠身遍布银色纹路,细纹很巧妙地勾勒出近似祥云的图案。用手再稍稍一遮光线,暗处便会投映出幽红的珠光与银纹,华贵而美丽。
的确是颗罕见的珠子。
素闻公皙一门清正廉明,苑九思决计不信真的两袖清风还可以献出如此稀罕的宝贝。
心把子止不住抽搐了一下,她暗暗寻思,这枚血红东珠定是那个衣冠禽兽搜刮来的民脂民膏得来的!果真是夏夷之悲哀。
聂贵妃倚在一旁神情淡淡,静静看后妃们挑选缎子,议论血东珠。
始终含笑的眼眸漫不经心地扫过她们。而后,她在人堆里恰巧看见说要离开的苑九思,正眼也不眨地盯着珠子,看得极为入神。
收回目光,聂如扇复又看了看那枚光华盛丽的东珠,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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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后,苑九思正倚在美人榻上眯着眼假寐。
迷迷糊糊中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嘀嘀咕咕说话声。
“花笺,谁在外头?”她向外头唤道。
门外头的人见她醒了便跟着进来,“淑仪公主,是贵妃娘娘吩咐奴婢给你送东西来。”苑九思懒洋洋地睁开眼,眼角眉梢都是慵懒之意。抬眼就见川穹手头端的盒子里装的是早晨那枚血东珠。
看着川穹手头的东西,苑九思不由得蹙起秀气的柳眉,“这是......”若她早上没听错,这粒珠子明明是父皇给母妃的。
“娘娘今晨见公主喜欢,下午就特意让奴婢送过来。娘娘说公主近来学思刻苦,本就该嘉奖。”聂如扇出自江南商贾家族,自小就过惯富裕生活,对身外之物向来都不怎么在意。
进宫前聂如扇读过许多书。虽然夏夷国也曾兴盛过“女子无才便是德”这一说法。
但她还是希望自己的女儿能精通诗书礼乐,做个识礼数有气度的女子。所以一直以来对苑九思抱有很高的期许。
虽不是真看上那颗珠子,但仅听前头半截话苑九思还是很欢喜。可是川穹的后半句就犹如一瓢冷水,浇她一头,连心都凉了。
川穹是跟在聂如扇身边几十年的人,跟个人精似的。所以她还不能表现出什么异样,万不能叫她看出什么不妥当。
“如此,川穹你先替我谢过母妃。晚间请安的时候我再过去。”苑九思心中五味陈杂,却又不敢显露,她连一句保证的话都没底气讲出来。
当川穹从眼前彻底消失后,苑九思的视线还流连了一阵。
下意识瞟了眼书桌上花笺替她理的已经堆成小山的书。突然之间,她觉得,她的生命已经被虱子爬满,还没有袍子遮掩。虱子咬得她浑身痒。
伸手紧了紧领口,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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