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秋香色里的是......”
顺着花笺指头悄悄示意的方向,苑九思挨着挨着看过去,眼中有些迷惑。
忽然她打断了花笺,努努嘴道:“你看他们这些人,饮酒交谈甚是自在惬意,画舫夜游根本不似头一回。只是奇怪,我怎的看都觉得缺了一块儿。”
“缺了什么?”花笺不解,垂头看她。
虽然屋中没有掌灯,但有外头的火树银花、粼粼的波光。花笺仍能看清她脸在暗中的精致轮廓,内心唏嘘,斗转星移,等到明年此时,在外头站着的就该是她了。
花笺沉入自己的深思中。
苑九思一脸深沉,最后似想起什么,拍拍窗框将花笺的思绪拉回来:“你道他们身边是不是缺了莳花馆里的姐儿!”青葱纤指搭在栏上,格外莹白。
听她提起那个地方,花笺有些错愕,半晌才红着脸羞答答地讲话:“公主......你是怎的知道莳花馆那种地方?”
苑九思白了她一眼,“大惊小怪地作甚?你不是也知道么?”
“......”
“听闻它背后那家南风馆里的小倌口碑很不错。”主仆二人静默片刻后,苑九思似试探地随意讲了一句。
“那南风馆早就被莳花馆买下来了。”花笺嘴快地反驳了她,只是话出口后肠子就悔青了。
莳花馆属皇城中最风流的那块烟花地,里头各个姑娘、小倌都是一等一的姿色,只要出得起银子,就没有满足不了的需求。
果真,苑九思下一刻就以看稀奇的眼神看着她,十分不可思议。
半晌,她站起来颇有豪情地拍拍花笺的肩膀:“花笺,本公主果真没看错你。你且放心,本公主以后出去见世面潇洒的时候定会带上你!”
“奴婢是进宫以前......”看她误会,花笺张嘴就要辩解,可说了几个字后一顿,还是讪讪住了嘴。尴尬地笑笑不再言。
她进宫前差一点就被卖去莳花馆,所以自然知道那些。只是她觉得那些并不是什么好事,说了图让人烦恼,没有提的必要。
就像她曾数次问她,皇墙外头是不是真的天高海阔自由自在,花笺从未正儿八经过她回答一样。只道眼下就是最好的时日最好的地方。
花笺未讲过,苑九思便一直以为她就是普通穷苦人家的女儿。
于是苑九思一直以为花笺是在敷衍她,殊不知那确是她的肺腑之言。
听她忽然收了口,苑九思便留了一个心眼。花笺素来敢说敢做,可一直以来唯独不愿与她说她进宫前经历的事。每每问急了,就道那时年纪小就尽数忘了,可现在看来这分明是没忘。
苑九思也不勉强,只是伸过手去握住她。见花笺神色疑惑,她朝她笑笑:“花笺,我冷。”
她本是随便说说,花笺却当真,怕她被河面上的风吹病了,赶忙将帘子放下来。
因苑九思不要她掌灯,室内陡然暗下来,只剩几缕稀薄的月光。
良久。
“你说朗月歌今夜来了么?”苑九思阖上眼听着外头的喧嚣,喃喃问她。
花笺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既然这样问了若是没来,她应当会失落;可若是来了,这其中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
顺流而下,朱色宫墙、巍峨城楼渐渐远去。两岸房屋鳞次栉比,处处热闹繁华。
约莫半个时辰过去,苑九思再次掀开窗幔。
通过水面花灯的光,她能看见不远处一座水榭正亮着,轩榭正巧建在河道弯处,能将护城河大半都收入眼底。
苑九思再看岸边,两岸却未再像方才那般人潮汹涌。只是河面的画舫和公子小哥都不减,心中好奇她遂出声问花笺:“外头怎么没人了?”
“就快到临仙榭,船行了这么久,咱们也得下去歇息歇息不是?水榭有重兵守卫,人就少了些。”花笺见她醒了,忙答道。
点点头,苑九思不再作声,揉了揉额角,静静打量着那栋独具匠心的楼阁。屋檐边角过年时的余味都还未褪去。
夜有微风徐来使她神思清明几分。
恍惚中,她似听见有歌女唱着新谱的小曲,声音远远顺着风飘来,婉转绕梁。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①
苑九思正支着下巴仔细听着,忽然,船悠悠停了下来,正好停靠在水榭边。
她下意识探出头张望。
灯火阑珊之处,恰见有人,芝兰玉树,英姿绰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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