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灯笼的姑娘理了理鬓发,正想着这是不是太难了,这个荷花灯今年难道是无人领走吗?她依旧微笑,可眼中却渐渐有了失望之色。
忽然,她看见一个稚气的小姑娘站了出来,一身明黄色的长裙,倒像是富贵人家的小孩。她问道:“小姑娘你也要接诗吗?”
她见到那个小姑娘眼中有灵动的光,仿佛是隔着淡淡云翳的明月一般让人忍不住细看。小姑娘点了点头,说道:“霭雾生兮月隐,朝暄见兮日升。歌如梦兮年少,忆久来兮将终。”
少年嘴角扬起了一抹如日光般暄暖的笑意,眼神中却透着仿佛早就料到会是如此的光芒。
然而制灯人姑娘显然没有这样镇静,如获至宝一般奔下台子来握住了女孩的手。
她如释重负地笑了笑,把与归荑交握的手高高举起,说道:“这盏荷花灯,是这个小姑娘的了。”
众人哗然一片。归荑抬头与少年对视一眼,忽然两个人都笑了。
归荑手中的灯扑闪扑闪地亮着光,映衬着她的脸格外天真烂漫。不知怎的,他忽然觉得她有些面善,但又说不出。
他们约好一起去放荷花灯。却在小河边上又见着一个卖灯笼的人。不在人山人海的街市卖,却跑到有些偏远的小河边,这个卖灯笼的人有些奇怪。
而且,归荑发现,他只卖一种灯笼,素白素白的灯笼。
他说,这是题画灯笼,使用上好的轻薄布料制成,极好上笔。布质优良,是他这个灯笼唯一的特点。他有那么多灯笼,却只有一个灯谜。他说,谁猜中了,想拿多少个就拿多少个。
归荑觉得这个人有些奇怪。而她旁边的刘公子一向淡然,却像是对他产生了些许兴趣,他问道:“谜面是什么?”
那人上下打量了一下刘公子,说道:“必定是及其富贵人家的少爷吧,罢了,谜底是两个字,谜面是两首诗。”
那人递过一张素白的布条,和灯笼是同样的布料。看着布条上的字,发现这布果真是极易上笔。用来题画再适合不过。
而刘公子在看到这个布条上的字的时候,却意外地抖了抖手,眼中有震惊的光。他又看了看题诗人,声音忽然威严起来:“你好大的胆子!”
公子身后的人一惊,赶紧接过字条来看,也是十分震撼。
字条上写着:丝缕代得椽笔木,一往志兮士无路。
照常意不难联想,丝缕即为靠裙带关系上位之人,椽笔木自是有才之人,该句分明是愤世之言,直言批判现如今朝堂之上尽是靠裙带关系的人占据要职,而真正才德之辈却难有出头之日。
“放肆……简直放肆!”公子身后的人更是按捺不住,离他最近的那个人立时说道:“来人,押下,将他给我押下!”
那人还在不断挣扎道:“原来是位官家少爷。放开我,放开我!我无罪,尔等何以抓我?!”
而那位自称刘姓少年眼眸却逐渐深邃,久久不发一语。
而现如今的朝堂,太后窦氏的人执掌兵权,几乎将整个大汉的兵马攥在手中,而阴,邓,耿等大家之族又几乎分割了其余政权,的确,如今的大汉朝堂,竟像是几大氏族的家政。而非天下能者为国效忠之所。
少年的拳头藏在袖中,不知觉地紧紧攥起。
俊秀宛如天人的脸庞却毫无异样,年纪尚轻身形却挺拔如松,在黑夜的河岸边静静伫立,明明是温润和气的眉眼,却透着如夜风般冰冷的气息。
丝缕代得椽笔木。
好一个丝缕代得椽笔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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