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徐婉闭着眼睛养神,耳朵却一直留心着外头的动静,不久洞外飘起了雨雪,风雪中寒意更甚,睡得半昏半醒的卫东阳被冻得打哆嗦,抖索着身子不住的往火堆里靠,徐婉拦了他两回,见拦不住,只得让他枕到自己的腿上,将人半搂住。
卫东阳却是个得寸进尺的,一躺到徐婉腿上,立刻把脸往徐婉腰腹中埋,双手环上徐婉的腰,把人死死圈住,一副要让自己钻进徐婉皮肉里的架式。
徐婉叫卫东阳搂得实在喘不过气,伸手要去掰他,伸到一半,看到卫东阳安静下来的脸,徐婉缩回了手。
等到了下半夜,卫东阳发起了高烧,整个人烫得如火碳一样,鼻子里喷出的热气,都快能把徐婉的皮肤烫出燎泡来,他却还打着牙齿直喊好冷。徐婉只得撕了两片中衣,拿玄铁棍支到洞外,接着雨雪之水沾湿了,来来回回给他冰在额头上。
两滴寒水沿着鼻梁,流到卫东阳被高热烧得起了干皮的嘴唇上,喉咙里干涸得似要着火,卫东阳伸出舌头来就要舔。
徐婉看见,忙抢先伸过手去两下把水珠抹了,而卫东阳舌头伸出来,正好舔在她的手指上,徐婉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过回劲来,徐婉皱了皱眉,这时,脚下突然又是一阵摇晃,徐婉迅速抓起玄铁棍将卫东阳往背上一扛,捡了一根大柴火举着,飞一般冲出山洞。
跑到先前被冲上岸的河滩之上,大大小小许多石块,从山腰上哗啦啦滚落了下来,徐婉无法,只得带着卫东阳往河水深处退,幸而地龙余威不足,不过转瞬,天地又重新安静了下来。
寒夜里,风雪交加,徐婉急喘着气,背着卫东阳,站在淹过小腿的湍流里,一时间万分犹豫还要不要再回山洞,这时,趴在徐婉背上,烧得神智模糊的卫东阳,嘴里发出一声难受的呻|吟,徐婉咬了咬牙,抬腿重新往回走,然而才走了一半,想是刚才的余震,惊出了满山的走兽,石缝里低矮的灌木丛中居然窸窸嗦嗦钻出一只又一只的鬣狗来。
鬣狗的身躯掩藏在黑暗里,一双眼睛,在火把光线的照耀下,如同飘在半空中的两簇鬼火,徐婉背上刷一下冒起了一层冷汗,见边上是不久前卫东阳昏迷醒来时的巨石,徐婉微侧过身,放下人。
把火把插到石缝中,徐婉将玄铁棍一横,在石块上拖出刺耳的刮滋声,顾不上再轻言细语的唤醒卫东阳,徐婉反手一巴掌,直接将卫东阳扇得清醒了过来。
“护着火把,别叫火熄了。”
徐婉话音未落,一条鬣狗低吼着扑了上来,徐婉蹬地往前一窜,横扫出棍,一棍劈在鬣狗头颈上,将鬣狗扫得飞出丈远,扑通,落进了黑沉沉的河水里。
一击未中,领头的鬣狗,喉咙里发出几声嗬嗬嗬低吼,四散在丛中的鬣狗,全都慢慢刨着利爪围拢了上来。
徐婉察觉到身后,卫东阳抖索着撑着石壁,要站起来帮忙,压着嗓子,低声道:“好好呆在那里,护着火,别上来拖后腿。”
卫东阳耻得涨红了脸,然而他本来就烧得面红耳赤,添上一层,也叫人看不出差别来。虽然心里愤愤,但这一夜之间,卫东阳受了大罪,总算有了自知之明,知道徐婉说的是事实,他连站都站不起来,不自量力的上去帮忙,的确除了连累人,根本没有别的用处。
见火把被雨雪浇得明明灭灭,卫东阳咬牙忍着扭曲的脸,把插在石缝中的火把取下来,展开披风护到了身下,火光顿时大盛,越聚越多的鬣狗往后退了退,然而下一秒,就嘶吼着同时扑向了徐婉和卫东阳。
徐婉将卫东阳护在身后,十八式棍法,连番舞得密不透风,然而夜中视线不明,又有风雪侵扰,徐婉虽棍法精湛,毕竟人小力单,加上前头打猎坠崖,连番折腾下来,体力已经是强弩之未。战了不过片时,腹背之上,就让鬣狗的利爪抓出了几道血淋淋的伤口。
血腥气在黑夜中飘散开去,更加刺激鬣狗的兽|性,鬣狗们流涎低吼着,前仆后继的往徐婉身上扑跃。
徐婉朝后一个下腰,避开扑来鬣狗,拦棍一击,将跃在半空中的鬣狗劈坠落地,接着借势在地上一滚,向上使出一招横扫千军,将一干鬣狗全劈落到地,然而她已后继乏力,被击落的鬣狗伤而未死,转身又朝她扑了上去。
卫东阳护着火把,看着与鬣狗群战成一团的徐婉,紧咬的牙关,几欲要将满口的牙齿,都蹦断开来。
手上的火把燃到尽头,卫东阳立刻解下身上的披风,递到火苗上,锦绸遇火即着,一团披风,噌一下,冲出明烈无比的火光,徐婉借着明光,暼见两只鬣狗,居然悄无声息的绕到巨石之上,俯身冲咬向了卫东阳,立刻回身跃起,冲卫东阳大吼道:“趴下!”
卫东阳偏头倒向一边,徐婉的玄铁棍瞬间擦着他的头皮,一棍将两只鬣狗扫落进了一边灌木丛中,招士使老,徐婉尚在半空中未曾落地,边上伺机已经久的一只鬣狗,一跃而起,咬住了她的小腿。
踉跄着落到地上,徐婉回棍扫开咬在自己小腿上的鬣狗,跌跌撞撞的往后连退数步,喘着粗气脱力的靠到了巨石上。
二十几只鬣狗,死伤了十几多只,剩余的五六只,被徐婉的杀意所慑,一时不敢再扑咬上来,只围在不远处,从喉咙里咆哮着低声吼叫。
徐婉靠在巨石上,缓缓的喘着气,暗自数了数剩余的鬣狗,看了眼快要燃烬的披风,对着卫东阳问道:“我,我快没,力气了,得把剩下的一次全解决,要是让你被它们咬上几口,你行不行?”
卫东阳看着衣衫残破,浑身皆是伤口,整个人从里到外,被血和风雪打成湿淋淋一团的徐婉,撇过眼,面无表情的道:“要我做什么,你说就是了。”
“好,”徐婉痛得忍不住嘶了口气:“你把的袍子脱下来抱着,一会儿我背着你,走到那个位置……”徐婉指了指不处的石滩:“我会佯装倒下,那一瞬间,你把袍子扔回来点着……剩下的就交给我,记得,要快准狠……”
卫东阳目测了下徐婉说的位置和距离,点了点头。两人对视了一眼,徐婉抹了把脸上的雨雪,将玄铁棍撑到地上,站直了身体,卫东阳脱了外袍抱到怀里,留着力伏到徐婉的背上。
徐婉看了眼卫东阳虚提着的腿,沉声正色道:“别逞强,你的腿没有力,到时候我们还没走到那边,这里火就熄了……”卫东阳垂下眼睑,咬牙将自己的重量都压到了徐婉身上。
徐婉深吸了口气,背起卫东阳,颤颤微微的动了起来,不远处的鬣狗,刨着蹄子往后退缩了下,随即又嘶叫着,盯着移动的徐婉和卫东阳,来回踟蹰打横……
等徐婉背着卫东阳走到所说的石滩处,巨石下的披风已经燃得只剩下了一点子火苗,暗淡了的火光,再也照不到鬣狗的身影,徐婉带卫东阳侧身倒地,卫东阳回手一掷,袍子穿过风雪准确无误的落在了将灭的火星上……
……黑暗中再无一点光亮,几只鬣狗咆叫着,瞬间朝徐婉卫东阳扑了上来,下一秒,火光冲天而起,所有跃在半空中鬣狗的身影一览无余,徐婉拨开卫东阳,甩棍而起,用尽最后的力气,绞着玄铁棍,使出了徐家棍法中的最后一招风卷残云。
满天雨雪中,棍影翻飞,只听着碰碰碰碰碰,连声闷响,所有鬣狗被敲瘪去了半个脑袋,抽搐着身躯掉落到石滩上,呜咽着咽了气。
徐婉被飞洒的狗血喷了一头一脸,脱力的跌坐到地上,握着玄铁棍的手,抖得不成样子。卫东阳从泥滩爬起来,忍着腿上的巨痛,一瘸一拐的走到了徐婉面前。
徐婉抬头看着卫东阳,也咬牙撑着玄铁棍站起来,两人对视了一眼,默契的同时伸出手,搀扶着对方,一点点的开始往山洞挪。眼下也再顾不得还有没有余震了,徐婉身上的衣裳破得不成样子,卫东阳更是只剩一件夹衣,两人皆是一身的伤,呆在风雨,不出半个时辰,都要活活冻死。
等回到洞口,见山洞被两块不算大的石块堵了,卫东阳搬开石块,跟徐婉重新蜷缩了进去,打了火石,重新烧起了火,卫东阳脱了自己的中衣,撕成几片,给徐婉绑裹了腰腹和小腿上的伤口,然后一气将徐婉捡回来的野粟子,全扔进了火里,不一会儿,粟子熟了爆开,披里啪啦声响成一片,卫东阳掏出来,顾不得烫手,连着剥了五六个递给徐婉。
徐婉犹豫了一下,接过手吃了,看卫东阳还要给她剥,忙道:“你剥你自己吃吧,我要歇会儿……你少吃一些,发了热,不能喝生水的……””说完,徐婉急喘了几口气,无力的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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