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凶险——”
肃王妃突然插口问道:“钱和权有什么差别?”
苏妖孽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想了想,觉得这确实算不上多么机密的东西,于是解释道:“其实很好理解,王妃想一想就明白了——为了钱的话,他手下的杀手死得比较快;为了权的话,他自己死得比较快。”
肃王妃有些明白了,“你是说陆双城只是想从中牟利?”
“或者他背后的那位。”苏妖孽淡淡补充道。
肃王妃若有所思。
“所以,”苏妖孽继续说了下去,“谁都知道西湖吴家的事有肃王府插手,莫白雨却似乎对此无所畏惧,只能说他背后那位大人,一定是一位爱财如命的主儿……或者就是说,他一直以商人的思维思考问题,完全没看到这件事背后的凶险。”
肃王妃展颜一笑,“苏公子以为这位大人会是谁呢?”
“我对京城不熟,”苏妖孽淡淡说道:“王妃就不要为难我了。”
肃王妃看他神色,知道他心中肯定已经有了推论。不过她还不想这么快就撕开脸皮,何况她此来还有更重要的问题,无论如何,苏妖孽已经给她指了一条路出来,于是没有再追问下去。
一时间,二人都没有再说话。半晌肃王妃打破了沉默,说道:“莫白雨之后,京城里杀手这一行再也不是只有你们一家,何况现在——我说句实话,苏公子莫怪——何况现在随意楼离彻底完蛋也不远了,等随意楼一倒,苏公子觉得这些小鱼小虾会怎么样?”
苏妖孽沉默半晌,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道:“……肃王府也想插手这门生意?”
肃王妃微微一惊,没想到他的推断如此敏锐。片刻后她轻轻哼了一声,道:“是我,不是肃王府。”
苏妖孽撇过头去。
肃王妃执着地看着他,“随意楼没了之后,那么多杀手总该有个去处……那些小鱼小虾都不成气候,在苏公子眼里,我如果在这个时候插手,有多少把握?”
苏妖孽淡淡说道:“立场不同,王妃何必多问。”
肃王妃听了这句话,也没有动怒,只是站起身来,从一旁拎了一坛酒过来,放在苏妖孽面前,“我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
苏妖孽干脆闭上眼。
肃王妃也不客气,一坛酒照他身上就泼了过去。
——苏妖孽原本满身的伤,这坛酒一泼,顿时一阵撕裂般的尖锐剧痛。他低下头去,不想让肃王妃看到自己的神色,岂料肃王妃却扳起了他的下巴,看着他黯淡的双眸,说道:“……又不是多少重要的事,何苦呢?”
苏妖孽沙哑说道:“那也不是你有资格知道的。”
肃王妃突然松开了他,站起身来,说道:“莫非你以为你不说,我就没有别的办法了?——远的不说,眼下就还有一个萧随意,顾跑得虽然快,总也会留点痕迹下来,换一个人问会轻松很多——你觉得呢,苏公子?”
苏妖孽抓住了肃王妃话里的某些信息,“顾跑了?”
肃王妃看着他,半晌,很不想承认地说道:“……跑了。不过,”她话锋一转,“反正我家王爷说的那些话,半个王府的侍卫都听到了,你难道还指望他会回来救你?”
苏妖孽摇头,“我没有那个意思。”
“——其实很简单,有些事情只要仔细想想就能想通。”肃王妃接着先前的话题说道:“这种活儿得罪的人太多,一不小心就是万劫不复的境地,背后怎么可能没有点手段?——单说这些年来,从来没有官府的人找你们的麻烦,这一点,那些小鱼小虾们就做不到吧?”
——肃王妃说的不错,这种事情只要仔细想想便很容易想明白。随意楼手里沾着无数鲜血,还能不怎么安稳地活到现在,背后的牵扯确实很深。
他们和宫里的那位陛下,或者说,陛下身边的某几位公公,关系很好。
天子脚下,就算看起来再怎么混乱不堪,最终的能保一方平安的人始终只有龙椅上的那位——这是萧随意的父亲很早便领悟的道理。
随意楼的上一任楼主姓萧名凌,原是萧家不受宠的幼子。萧家官宦世家,萧凌整日看着父亲往来应酬,看着自己的哥哥们摇头晃脑地读着经书和史书,他心思又仔细,自然很快便摸到了在京城生存的道理。
然而萧凌确实是不务正业。
他的哥哥们在领悟这个道理之后,都义无反顾地投入了朝堂的斗争中去。只有萧凌,先是跟着狐朋狗友们混了几年日子,然后网罗了一批杀手,随意楼由此有了雏形。
——然而与普通的杀手头子不同的是,萧凌在寻找业务水平较高的从业人员的同时,还没有落下另一群人。
那就是陛下身边的公公们。
萧凌的这种行为,自然很为萧家人所不齿。在又一次的剧烈争执过后,萧凌彻底与萧家断绝了关系,从此只当对方是路人。
然而不巧的是,又过了几年,萧随意的祖父不慎一着失手,被人抓住机会群起而攻之,多年来兢兢业业如履薄冰的功名毁于一旦,最后只能带着自己的几个儿子回了老家,不久之后便因为忧郁过度而去世了。
这几个儿子之中自然不包括萧凌。
那时随意楼已初具规模,诸多事务纷至沓来。而萧楼主也十分严格地遵守了当年断绝关系的诺言,真的连回去看一眼都没有。
事实上他也走不开。
——苏妖孽在随意楼待过九年,自然很清楚,当时萧凌如果选择回家祭奠父亲,只怕会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此后随意楼和萧家的关系渐渐淡了,到最后甚至没有人会把萧凌和萧随意与那个萧家联想起来。
然而最开始萧凌和宫里那几位搭上线的时候,还是或多或少靠了萧家的关系。
“那萧凌也是个人才……一开始的时候借了萧家的势,之后随意楼的根基,都是他一点一点打出来的。这么好的底子,”肃王妃说着叹息一声,“浪费了,确实可惜。”
——正如她自己先前所说……在她那个位置上的人,很多问题都是相通的,仔细想一想就能明白。
苏妖孽默然。
肃王妃突然上前一步,看着苏妖孽,一字一字说道:“苏公子,如果你愿意帮忙,把以前随意楼的线转到我手上,我可以——”
苏妖孽简单截道:“不必了。”
“……你想清楚了?眼下这局面,你就算死在这里,随意楼也不见得会领你的情。”
苏妖孽懒得解释,于是用沉默表示默认。
——他怎么对随意楼,那是他自己的事,和随意楼无关。他只是不想欠谁的债。
就好比他执意要还清秋路一条命的恩情一样。
他正想着肃王府接下来会把他怎么样,却听肃王妃笑了一声,转身走到水缸旁边,伸手拖走了一个水缸——肃王妃窈窕俏丽,面不改色地做出这个动作,画面确实很有冲击力。
然而苏妖孽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因为水缸挪开之后,露出了一个洞口,光亮从中透了出来。
肃王妃拎起苏妖孽便跳了下去。
苏妖孽只觉得眼前一晃,已经被肃王妃拎着跳到了地道的下一层里。屋中很静,静得完全能把上一层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包括说话声在内。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脸复杂情绪的……萧随意。
——萧随意旁听了这么久,如果还想不明白,就真的可以改名叫萧白痴了。
苏妖孽:“……”
……他现在很想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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