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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二十四章(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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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来是要娶你的...”

    “不对不对,就是不对。”冯俏捂着耳朵只是哭,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章年卿妥协道:“好好好。咱们先不管它对不对。俏俏,”闭了闭眼睛:“幼娘,你只告诉我。你讨厌我这么做吗。我是说,你讨厌我亲你额头吗,讨厌我亲你嘴唇吗,还是讨厌我抱你?”

    冯俏疯狂摇头,章年卿心满意足,微微一笑,春暖花开。刚想说什么,冯俏抖着嘴唇说话了:“我害怕。”

    她终于将积攒很久的委屈哭出来。“天德哥,我害怕。我真的害怕。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你每次都强迫我。你抱我,我好高兴。我也喜欢你抱我。可你亲我的时候真的很可怕...”

    冯俏抱着双腿,泪眼婆娑的指控:“你以前亲我额头的时候眼睛就在喷火。脖子这里还有青筋,鼓起来的。你喉咙这个小山包,也一直在滚啊滚...”

    “......”

    章年卿无言以对,只能尽力去解释:“俏俏,那是正常的。每个男人都是这样的...”

    “才不是呢!”冯俏低咤道,气势把章年卿都赫了一跳。她怒气冲冲道:“你以为我只见过你一个人吗。我爹不会。穆行哥哥也不会。章伯父不会,就连我们刚才见过的储谦都不会。”

    章年卿黑着脸:“他们要敢,你直接扇他们大耳光。不用客气。”

    冯俏被他堵的无话可说,吼道:“章年卿你就是个大混蛋!!!”扭过头不理他。

    一直到冯府,冯俏都没对章年卿说过一句话。

    冯俏下车时,章年卿忽然握住她的手腕,眸中挣扎,艰难的问:“俏俏,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只是像这样牵你的手,抱抱你。你会害怕吗。”

    冯俏认真摇摇头,“我不怕。我喜欢你抱我,你的怀抱很暖和。”想了想,补充一句:“你的手心也很暖和。”

    章年卿闭眼,喃喃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语气里满是苦涩。

    次日清晨,储家派人来信,答应帮忙。

    第五天,南边传来消息。人截住了,已经交给陶金海派去的人。

    由河南都指挥使,在皇城脚下交接给锦衣卫。现在人关押在刑部。

    刑部尚书张恪,这日匆匆来了翰林院找人,章年卿很吃惊。“张大人,又发生什么事了?”

    “坐。”

    刑部尚书给他沏茶,章年卿心里咯噔一声。突然就想起,三年前父亲给他倒的那杯茶。

    刑部尚书道:“我和你父亲商量过了,你如今也在翰林院历练了三年。也该到六部这边学习学习。我向皇上举荐,将你讨到我们刑部。任刑部员外郎,从五品,你觉得怎么样。”

    章年卿心里突然就涌起一股反叛的冲动,为什么他的事从来没有人和他商量。

    和冯俏定亲是。

    挂名去东院修撰新史是。

    呵,亏杨典薄还让他说愿意。压根就没有人问过他愿不愿意。

    如今调任刑部又是!

    为什么他人生每一次重要的决定都是别人替他做的。

    为什么从来就没有人来问过他愿不愿意。

    章年卿拳头紧握,青筋突起。是不是,只有他站到最高的那个位置,才没有人对他吆五喝六,指挥来指挥去?

    章年卿低低一笑,嘻嘻哈哈道:“张大人,这个时候怕把我调进刑部可不是什么美差吧。告诉侄子一句实话吧。”

    张恪哈哈大笑,“你这个臭小子。”

    然后才解释,是辛勖涵的案子陷入乱僵局。

    偌大的刑部,此时居然找不到一个能主审此案的人。

    张恪心中好的人选,个个躲事告假。那些跳着脚要来审案子的人,他又不放心。

    “这也是你历练的一个机会。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别说主审案子,在礼部也只是个跑腿打杂的。”

    “说来说去,这事和你家都脱不了干系。你也是在帮自己家洗脱罪命。”

    章年卿眼睛嚯的一亮,冷笑道:“张伯父,我父亲并未犯法。”

    张恪摸着胡子,不急不慢:“你外祖父可就不一定了。”

    不知怎么的,章年卿忽然就想起,陶金海是河南的土皇帝的浑话。

    *

    近来章冯两家频繁往来,内宅外院都是热闹。

    原本如胶似漆的小鸳鸯却生了膈膜,见面冷淡,背地想念。

    孔丹依陶茹茹几次对视,私下各自审问儿女,一个字也问不出来。索性由他们去了。

    章年卿调任刑部,一纸任命书在手里还没焐热。刘家突然下帖子给章家,邀章年卿八宝楼一叙。

    章年卿不知想起了什么,手里转着帖子。起身拿着拜帖就去找章芮樊。去时,章芮樊正在和冯承辉说话。

    章年卿也不避嫌,大喇喇的递上帖子:“爹,你说我去不去。”

    刘俞仁请章年卿吃酒。

    这个档口?

    章芮樊冯承辉对视一眼,都觉得是鸿门宴。劝道:“他没什么好见的。”

    章年卿无所谓道:“去一去也无妨,正好看看他想干什么。”

    章芮樊冯承辉面面相觑,说什么也无济于事。

    章年卿面上风轻云淡,内心一种报复的快感。

    他撮着嘴,逗着一个平平无奇的小麻雀。就这么一个平淡无奇的小鸟,章年卿还特意请人打了红木鸟笼,府里专门养了一个伺候花鸟的役人。

    花鸟役觉得很委屈,他十岁跟着老师傅学养鸟。学了十二年终于出师,没想到这位章大人花了大价钱把他买回来,就为让他养一个小麻雀。太屈才了!花鸟役背着手抹眼泪。

    赴宴时,章年卿单枪匹马,连个小厮也没有带。去了一瞧,乐了,刘俞仁这个人称孟尝公子的人,竟也是独自一人。

    刘俞仁风度颇佳,亲自起身迎客。主动给章年卿斟酒,章年卿轻嗤一声,微微别过脸。

    这是第三个主动给他斟酒水的人了。

    刘俞仁开门见山,亲切道:“听说刑部给章大人递了橄榄枝,不知章大人肯不肯接。”

    章年卿笑的玩味:“刘大人这话可真有意思,朝廷的任命,哪里还有我接不接的道理。”

    刘俞忖度片刻,赞同的点点头:“你说的不错,人在庙堂,多身不由己。”顿了顿,“我直说了吧。章大人可知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河道贪墨案。”

    章年卿放下酒杯,“略有耳闻。”

    刘俞仁笑,“知道就好。我们同科参考,我是来奉劝章大人一句。烫手的事,莫沾。”

    章年卿衅然的看着他,吐出两个字:“为何?”

    刘俞仁闻言,口若悬河,大肆例举弊端。洋洋洒洒说的半天,结束时喝了半碗茶水。末了道:“总之,你不要插手这件事。”

    刘俞仁态度强硬,烦不胜烦。章年卿清冷的眸子中有嘲意,也有阴冷。

    恍惚间,刘俞仁又想起父亲那句掷地有声的判词,‘十年之内,能和你与之抗衡的只有章年卿。’。

    以前他觉得可笑,现在他感到很惶恐。

    刘俞仁竭力维持微笑,试图晓之以情。他迫切的想证明父亲的话是错的,他不想给章年卿和刘家结仇的机会。他希望这辈子都和这个人没有什么交集。井水不犯河水,各自为官。

    他道:“章贤弟。你想讨圣上喜欢,有千万种方法。以你的才华本事,这是迟早之事。这为人臣子,又不是占地为王。一山容不得二虎,以后我们共事的时候还多着。你父亲如何,我父亲如何,你我二人都不要插手如何。”

    章年卿皮笑肉不笑,淡淡道:“我调任刑部是圣上的意思,条子是你们吏部批的,任书是你们吏部下的。你们既然觉得我不妥,何不早早将任书截下。如今你同我说这些话,让我为难。是想我违抗圣命吗。”

    刘俞仁耐性很足,笑着问他:“那你可知刑部那么多人,为什么没人敢审辛勖涵。辛大人是和景二十年河道总工,负责河南沿江堤坝修筑与维护。河南是谁的地盘,你外祖陶金海!辛勖涵在你外祖眼皮子地下偷工减料,你以为没有陶巡抚的首肯,他有几个胆子敢这么做。章贤弟,听我一句劝,这案子你不要审。审到最后,审到你自家人身上。我看你怎么办。”

    章年卿不为所动,风轻云淡呷了口清茶。捏着桌上一本蓝皮书角,闲散的翻着,“唉,刘大人,你这话说的不亏心吗。我外祖父不过区区一个河南巡抚,与河道总工各司其职,各谋其位。何来谁的地盘之说。这天下是皇上的天下,这河南自然也是皇上的河南。何时轮到你我一张口,来割地据山呢?”

    啧啧有声,叹道:“诛心啊,真是诛心。”

    章年卿微微倾身,半嘲半讽的露出一抹笑容,压低声音道:“刘俞仁,你把我当傻子吗。你既然知道陶巡抚是我的祖父,怎么还敢睁着眼睛在我这里说瞎话。辛勖涵是谁的人,你我心知肚明。”屈指敲敲桌子,以示惊醒:“刘大人说话,还望三思。”

    说着站起来,啪,扔下那本闲话书。章年卿微微一笑:“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刘俞仁望着着章年卿离开的背影,低喃一声:“果然不是个省油的灯。”

    刑部大牢昏暗甬长,章年卿第一次踏上这里。终于相信,这个世上原来真有阳光照不到的地方。

    潮湿和霉气扑面而来,章年卿单手抵着鼻子,觉得有些难以忍受。

    再往里走,是血腥味和尿骚味,还有一种发馊的臭味。混合起来的味道一言难尽,辛勖涵关在最里面的重刑牢房。

    章年卿请进去一看,笑了。笑意泛冷,忽然就明白刑部为什么又那么多人躲事了。

    辛勖涵衣着整洁,洁白的囚衣一尘不染,剃掉胡须的他,更有几分超脱红尘的仙然。

    他不像个囚犯,到像个道士。

    章年卿侧头问两个副审官:“我以前常听人说,进了刑部大牢,不死也得脱层皮。看来这传言不尽可信。”若有所指的瞟了眼辛勖涵:“可怜我爹掏了半生积蓄,拯救半个省的河南百姓。免了浮尸遍野的惨状。却还没有一个囚犯过得自在。”

    辛勖涵放下手中的馒头,倏地看向章年卿:“你是章芮樊的儿子?”

    章年卿道:“如假包换。”

    “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章年卿没有动,笑着问两旁的人:“你们说我过去听吗。”

    两个副审官具是不答,章年卿点点头:“那我就当你们默认了。”

    提步走到辛勖涵面前,单腿蹲下。章年卿问他:“你是直接说,还是买够关子再说。”

    辛勖涵神情严肃,低声道:“小少爷,你不能审我。我是受陶大人的命令办事,收的钱我一个子都没拿,全交给上面了。”

    “上面?哪个上面。”

    辛勖涵露出你懂我懂的笑,意味深长道:“小少爷装什么傻,自然是陶巡抚,陶大人家了。”

    章年卿骨子里还是个娇气的公子哥,才蹲多大一会脚尖便泛麻,换了个姿势,好笑的问他:“这么说,你是打算一口咬定我外公了。”

    辛勖涵殷勤小意道:“怎么会。小少爷待我的好,我就算咬断舌头也不把陶巡抚吐出来。”

    章年卿眸色泛冷,点点他:“很好,记住你说的话。”

    章年卿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吩咐:“动刑。我初来乍到,不知道你们这都有些什么好东西。现成的人选搁在这,让我掌掌眼。谁若手下留情,我必如实禀告。一律当同伙处置。”

    章年卿敲着二郎腿,吹着浮茶沫子,“动手吧。我没说停,谁敢停后果自负。”笑嘻嘻的,大家也跟着乐呵。

    辛勖涵实在是个不经打的,一烙铁下去,人便晕厥过去。后面接连上酷刑。

    章年卿别过眼,也有些不敢看。不敢露出喜怒形色,打了个哈欠,假意小寐。

    又过了些许时辰,辛勖涵已经奄奄一息,施刑官问两个副审官,“还打吗。”

    副审官看了一眼熟睡的章年卿,比了个手势,意思是不打了。等章年卿快醒时再继续。

    章年卿这一觉,委实睡的深沉。暮色四合,牢房里昏暗不已。章年卿活动活动筋骨,一副快醒的模样,“天黑了啊。这里没蜡烛吗?怎么不点蜡烛。”

    一个副审官道:“有油灯。”

    两个人拉拉扯扯的走了,路上一直在嘀咕,“尚书大人在哪请了这么个小祖宗过来。”

    待人都走光了,章年卿拍拍辛勖涵的脸,柔声道:“果然啊是个有骨气的。一个字也没说。”

    章年卿从袖子里摸出几粒金瓜子,“得了,这也没人了。你是谁的人,你清楚,我也清楚。看在你今天没有攀咬我外祖父的好,我给你一条痛快路。”

    章年卿眯着眼,对着监狱并不明亮的光线:“你大概知道,刑部尚书是我爹的老师,他和我爹以前一起在吏部就职,十多年了。所以你在这吐出谁都没用。不会有人往上报的。张尚书现如今又把我调过来,就是为了堵住你的嘴。”

    辛勖涵神色激动,挣扎要说什么,声若游丝。

    章年卿道:“你不必激动,你知道的,我救不了你。刘宗光不会让你活。今天我把你杀了,出了这个门。别人也只会说,刘宗光老奸巨猾。章芮樊抓了重要犯人,他却计谋杀人,还栽赃在章芮樊的儿子身上。”

    章年卿站直身子,真情实意道:“这是个死局啊。”觑他一眼,“想破吗?”

    辛勖涵狂点头,锁链哗啦啦的响。

    章年卿负手,肃然道:“简单,你写一份血书,然后吞金自杀。我保证,有生之年让你尘缘昭雪,不污青史。哦,对了。其实我是翰林院的,没准我以后混的不好,又被踢回翰林院编史。”

    辛勖涵咳出一口鲜血,汩汩白牙血染:“章大人可真会说笑。”

    门外的脚步声近了,章年卿道:“后半句是玩笑话。前面是认真的,我章年卿以性命起誓,有生之年绝对为辛勖涵辛大人沉冤昭雪,否则不得好死,死后入阿鼻地狱。”

    终于,辛勖涵泣血点头,“我答应你。”

    章年卿余光落在门口,两个副官捧着蜡烛,沿路的油灯已经被点亮。

    烛影摇曳,章年卿面容模糊,仿佛是被岁月摧残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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