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那杏核眼说是,“魇都曾经有过一个不男不女的人妖,也是令主的杰作。听你这么说,先前是我们想得太复杂了,以为他造出满城男人,仅仅是出于他的野心。”转念再一想,大事不妙,“等他娶了亲,不就会捏女人了吗。以他的手艺,女偶当然美若天仙,到时候怎么办,谁还舍近求远?”
结果麓姬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大概是去召集女妖们商讨对策去了。无方走出山洞,仰头看天上,天狼发出银蓝色的光,与东南的弧矢九星组成了一个狩与猎的天象。
瞿如问:“师父,什么时候去绀马崖?麓姬不靠谱,咱们还是自己去吧。”
振衣走过来,低声道:“为我的事,劳动了师父和师姐,我心里过意不去。这九阴山很危险,你们在洞府里休息,我一个人去找猫丕就可以了。”
无方还没开口,瞿如就说不行,“你忘了阴山女妖们如狼似虎了?你可是男人,男人在这里有行情。万一被她们抓去,轮流着糟蹋你怎么办?到时候骨瘦如柴,变成了行尸走肉,师父就算再大的神通也救不了你。”
瞿如不带拐弯的话,把振衣挤兑得十分尴尬。他求救式的看看无方,她笑得比瞿如还高兴,他没有办法,只得摇头叹息。
出发吧,上绀马崖!黑灯瞎火里人的眼睛不怎么好使,无方和瞿如的眼睛却闪闪发亮。她们在前面走,偶尔回头望一眼,双瞳幽幽发出绿光,乍看吓人一跳。
他忍不住问:“师父,你的真身究竟是什么?”
那两盏发光的灯闪了闪,她说:“我是煞啊,你不知道吗?我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没有前世也没有来生。只要命大,我可以无止境地活下去,连劫都不用渡。”
他沉默下来,半晌没有说话。因为看不清路,脚下一绊险些摔倒,然后一只温暖的手伸过来,牵住了他。他不敢声张,手心里隐约出了汗,那只手还是稳稳的,牢牢的握住他。他心里渐起波澜,拇指悄悄触了一下她手背上的皮肤,跌跌撞撞往前走,就是黄泉也敢闯。
“师父,”他急于解释,“我……”
无方摆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等事情忙完,择个好日子办了吧。”
办了什么?他气急败坏,“不是你看见的那样!”
一句话让无方和瞿如都很莫名,眼见还不为实吗?人真是个复杂的物种!难怪会有窦鬼那样的可怜虫,看来娑婆世界的男人都不太靠得住,连手都牵了,到头来要赖账。
无方望了瞿如一眼,意思是徒弟你的眼神不行,看人不太准。
瞿如也是一脸无语问苍天,刚才明明还感受到了他的小动作,怎么转头就不认人?难道是在害羞吗?
她们眼风如箭矢,他只得举起了双手,“我以为那是师父的手,师父换成师姐,你们还会误会吗?”
无方听后觉得没什么希望了,意兴阑珊地调开了视线。
从谷底上来,进了一片林子,斜斜的山坡,长满了松竹。在林中穿行,时不时有松塔掉落下来,偶尔砸到脑袋,忽然引发出一连串的笑声。然后林间满地落叶上,有个身影从暗处跳到他们面前,如果忽略兔身,会发现这是个面貌姣好的少女。
它仰着头,笑嘻嘻问他们,“远客,上哪里去?”
瞿如怔怔的,不由自主就回答了,“去绀马崖……”
“绀马崖?走错了,应该往那里。”它抬起一足指指,“从这里往北,翻过两座山就到了。”
经它这么一指路,他们顿时一头雾水。分明是照着麓姬所说方向直线进发的,怎么会走错呢!举目远望,隐约能看见如刃的峭壁,难道一开始就迷失了?
“那不就是绀马崖吗?”瞿如示意它看前方,结果它连头都没转动一下。
“我说绀马崖在北面。”它的语气有点不耐烦,“我在九阴住了上百年,会不认识路吗?那边是菩提口,再过去就是酆都,你们去那里,赶着投胎啊?”
这下真的拿不定主意了,连振衣都在黑暗中迷失了方向。他们犹豫不决的时候,它一味地催促他们,“往北往北,听我的准没错。”
话音才落,忽然一道银光从天而降,把它面前的枯叶劈得烧起来了。
“讹兽,你这个谎话精!”来者是璃宽,他如天神降世,叉着腰,指着它的鼻子大骂,“往北是哪里,往北才是酆都好吗,你把人引进酆都,冥君给了你什么好处?令主骂了你多少回了,你为什么就是改不了说谎的毛病?再这么下去总有一天剪掉你的舌头,再往你的大脸上抹锅灰,看你拿什么脸见人!还不快滚……滚滚滚!”把讹兽吓得屁滚尿流,夹着尾巴一溜烟跑了。
师徒三个愣愣地看着他,璃宽笑了笑,三两下把燃起的火踩灭了,“艳姑娘你看,不让我跟着你们,差点就上了别人的当。刚才那是讹兽,满嘴没有一句真话,要是听了它的,这辈子都走不出阴山了。还是别赶我走吧,我可以做向导,保证万无一失。不相信我,宁愿相信一个谎话精,傻子才这么缺心眼。”连说带骂,好像把他们唬住了。
可惜现实总和希望背道而驰,等来的不是他们的热烈欢迎,是魇后的大力质疑。那双美丽的眼睛盯住他,眸中光华闪耀,聚星成海。他不由自主捂住了自己的脸,“艳姑娘会他心通吗?窥人内心是不道德的!”
无方扒下了他的双手,“刚才你说令主骂了讹兽好多回,你是怎么知道的?你给我说实话,你究竟是什么人?”嘴里说着,虎口却张开,赤红的指甲徒然暴涨了三寸,像铁钳一样,牢牢扼住了他的脖子。
璃宽吓得一动不动,他就说了,和气的人生气起来不是闹着玩的,魇后是这样,令主也是这样。魇后的指甲好尖啊,隔着鳞片都能感觉到刺痛。不敢想象那五指扎进皮肉是什么样的惨况,大概会立刻毙命吧!他尝试着往后缩了一点,她的手也跟了过来,发现实在不能逃脱,他耷拉着眉毛说:“灵医别生气,其实我确实拜在令主门下,不单如此,我还是他的得力助手呢。只因我家主上快成亲了,灵医又救过我的命,我想请灵医参加令主的婚礼,作为我的亲友,我在魇都会很有面子。”
“就这么简单?”无方手上紧了紧,“敢有半句谎话,我救回来的命,照样可以重新送入黄泉。”
“别别……”璃宽手脚乱划拉,“我要想害你们,也用不着跟到这里来。我就是想请灵医喝我家令主的喜酒,顺便参观一下我们魇都,没有别的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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