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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购买率达30%不受防盗影响, 未达者可补足或等待72小时。 屋里燃着一盏小小的油灯,还是莲师赠予她静坐修行的时候用的。当这里的守塔人,除了五十年如一日的月俸一吊钱, 没有任何额外的补贴。不过问题不算很大,她们本来就擅长夜间活动, 有没有灯都无所谓。
瞿如挨在一旁看, “他还喘着气, 应该有救吧?”
昏昏的灯光晕染那张肿胀的脸,无方拉起他的手腕把脉,脉象虽然羸弱,阳气倒很旺,一时半会儿死不了。抓了两把陈年草药让瞿如去煎, 自己回灶上盛了一碗汤,拿勺儿慢慢喂进他嘴里。他一口一口咽下去,空空的肚子有了暖意便续上命了。只是眼睛没能睁开, 相较之前似乎更肿了, 连那一丝细细的线也不见了。
也罢, 反正不用问病情, 无方从头到脚把他摸了一遍——
腿上有五处坏疽, 结成了坚硬的壳,肉在底下逐渐腐烂,必须用药把毒拔出来;上肢有损伤, 右臂尺骨近手腕处脱节, 照她摸骨的结果来看, 应该是折断了。
她为验证,略微用力捏了一下,榻上的人发出一声低吟,病灶的位置可以确定了。至于头面部,基本都是外伤,没有累及头骨。不过打在头顶的那鞭子比较狠,直接抽出了两寸来长的口子,横流的血把头发都糊住了,看样子不剃头不行。
瞿如的药煎好了,粗砺的陶碗装着漆黑的药汁子,不管三七二十一灌了下去。然后又领命出去,苍茫的夜色下,红着两眼的三足鸟坐在青石板上磨刀,磨到高兴处还唱,“老妖吃不饱呀,书生来得巧”……对于鸟类来说,口腹之欲的满足就是最大的欢喜。瞿如救了个年轻人,心里高兴,唱起来也酣畅淋漓。
舍利塔没有精美的刀具,灵医家当都在十丈山下,所以无方挥舞着粗蠢的菜刀,在男人或长或短的抽气声中,把他的头发全剃完了。
青白的头皮显露出来,伤口更加触目惊心。拿清水清理一下缝合,撒上金创药,然后找块长长的绦子上下一绕,打个漂亮的结,头上的伤就处理好了。
“就这样?”瞿如问,“是不是太简单了?师父你不能因为他是人,就随便敷衍。”
无方蹙眉看了她一眼,“你是嫌不够壮烈?”
原以为正骨的时候必会有一番撕心裂肺的呼号,谁知这人也不过嘶了两声。受了这么重的伤,轻描淡写就过去了,这份忍耐比她上次医治的金毛吼强得多。不管怎么样,要紧的伤今晚都得收拾好,固定包扎,查书研药,待全部忙完,已经月上中天了。
所以说啊,医人比医妖麻烦得多。无方走出去,站在院子里伸展一下筋骨。回头看,冰凉的月光洒在舍利塔的翘角飞檐上,多处砖头凹陷,就像那个男人身上的伤疤。
瞿如追问怎么不用拔毒膏,因为下肢的伤势也不轻,耽搁下去,恐怕两条腿要保不住了。
无方走进小药房翻找,木鳖子、玄参、苍术、蜈蚣……翻到最后回过身来,“缺了一味药,今晚没法熬制。”
瞿如看看天色,“再有两个时辰天就亮了,是什么药,等城门一开我就买回来。”
无方说买不着,“他的坏疽深入骨髓,普通的方子没有用。要以毒攻毒,化了表面的死肉才行。”她抄起两手靠在门框上,仰头看着月亮道,“缺了一味血蝎,把血蝎捣烂加进膏子里,绑上七天就差不多了。可是血蝎这东西又毒又狠,刹土上多年不见其踪影,一时上哪里去找!”
瞿如也讷讷的,“既然救都救了,好事做到底,留他个囫囵个儿吧。没了两条腿,这人和棒槌有什么分别?”
一个妖怪,能有这么澎湃的良知真难得。无方咬唇计较,“你记得五年前的森罗城主吗?他还欠我个人情,如果我去找他,或许能解燃眉之急。”
森罗城是刹土十六城之一,地处边陲,满城毒物,因此领地虽不大,却从来没人敢凌越它。森罗城主是半人半尸,为免尸毒侵入另一半心脏,常年需要控制。听说灵医能治各种病症,八抬大轿把无方抬进了城。当时他的病并不好治,尸毒蔓延全身,靠近后那股味道,真是臭到哀伤。无方冒着窒息的危险把他从黄泉路上拽了回来,城主很感激她,钱财已经不足以表达他的谢意,答应以后灵医只要开口,一定有求必应。
瞿如却很迟疑,“那个城主说过想娶师父,万一这次又提,怎么办?”
无方说:“我是煞,他想娶我,是嫌命太长了。”
可怜的煞,煞气太盛,世上没几个人能受得了。这些年她静心参禅,试图洗脱这身晦气,虽然略有成效,但终不能全消。莲师说过,这是命中的劫,是老天的考验。所以她从来没想过嫁人,就这么长久地、孤单地,游荡在钨金刹土上吧。
她笑了笑,守塔时顶着一张不起眼的脸,然而这脸上也有一闪而过的芳华绝代。她说走吧,“森罗城距此三千里,打个来回得花不少时间。”
瞿如不语,跃到空中振振翅膀,两翼徒然拓宽了三丈。无方腾身而起,她一个俯冲稳稳停在她足下,一直向上飞去。风驰电掣里,鸟背上矮小的身影开始变幻,眨眼便长身玉立。飞扬的乌发和白色的衣裙在星空下逶迤,像越量宫前经年不散的云雾。瞿如的翅膀带起狂风,身后戈壁尘土漫天,土丘上拜月的沙狐躲闪不及,被灌了一嘴沙子。
灵医来了,森罗城满城皆惊。城主得到消息迎出宫,刚上露台就见空中有瞿如盘旋,艳无方从长桥那头走来,身后一轮朝阳耀出万点金芒,衬托着那艳绝的脸庞轻俏的身形,一步一莲华,不过如此。
“姑娘怎么突然……怎么不先知会我……”城主激动得语无伦次,颊上生红,脚步匆匆迎上去,“烈日灼身,姑娘快里面请。”
无方向他拱了拱手,“在下不请自来,还望城主见谅。”
“不不,求之不得。”
这天人之姿,直视都觉得是冒犯。城主轻轻看她一眼,很快避让开,殷情向殿内引路。如云的宫娥从屏风两侧鱼贯而出,城主就是城主,瓜果美酒款待贵客,极其阔绰地堆放了满桌。
不方便直接切入主题,无方先委婉地询问了他的近况,城主受宠若惊,“多谢姑娘,自从五年前得姑娘救治,这毛病就再没发作过。我多次寻访姑娘,姑娘总是闭门不见,不知可是我哪里唐突了,惹得姑娘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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