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咬牙骂了句:“强盗!”攀上栏杆,就要往下跳。
沈绉指着呆立一旁的兵士,跳脚大骂:“笨蛋!看见她放下剪刀还不动手,真等着她跳下来让我去接啊!你们就不怕她砸死我?啊!不好!”
不等沈绉说完,白雪如双眼一闭,已是从绣楼上跳了下来。
说时迟,那时快,沈绉一个箭步冲上前,张开双臂接住跳下来的白雪如,又因为下坠的力道连连后退,一屁股坐在地上。
白雪如感觉自己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接住,睁眼一看,自己正躺在那惹人厌的陈七公子怀中。二人近在咫尺,呼吸相闻。
白雪如忽然有种熟悉的感觉,这场景似曾相识,面前之人那乌黑明亮的眸子似在哪里见过,没来由让人生出安心之感。
白雪如正要抓住那种感觉,细细追索,四下里忽然响起兵士们起哄的声音,不禁恼道:“放开我!”
沈绉双手一摊:“你先放开我。”
白雪如这才意识到,陈七公子正被自己坐在身下,不禁有些窘,刚要起身,忽然福至心灵,伸手扯掉陈七公子的蒙面巾,没成想,面巾下竟是自己思念了三百多个日夜的人。
白雪如浑身一颤,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惊喜道:“张先生,真是你!”
沈绉微微一笑:“姑娘认错人了,在下陈七。还请姑娘替我系上面巾,否则我就要被当成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的大盗飞贼而被张榜通缉了。”
白雪如颊生红晕,替沈绉系好面巾,嗔道:“张先生是君子,陈公子是强盗。”
沈绉觉得这话不好接,便起身吩咐楼上的兵士:“把雪如姑娘的东西收拾下,搬走。”
水儿哭哭啼啼地道:“小姐,我也要跟你去,不要丢下我!”
白雪如神色一黯。
沈绉注意白雪如的脸色,对水儿道:“我只抢,不,只请你家小姐,不要丫头,你自求多福吧。”
沈绉带人撤出晟音坊,把白雪如请上马车,自己也坐了上去,吩咐部下通知崔十娘撤退。
一行人出城后直奔江边,沈绉将马车马匹归还,带领众人上船离开,也不管岳阳城在他走后又闹翻了天,孙府尹和王守备更是因此获罪,被贬边疆。
崔十娘上船后才发现,船上多了位容貌极美的女子,问后方知是那位害得小哥和表弟被扣的白雪如姑娘,还是被陈庾抢来的。想到自己只带着五人把守岳阳府衙大门,而陈庾却在她的掩护下,带着一帮兵士去妓院抢女人,还用了她家的兵,登时觉得自己被利用了,胸中憋了股闷气。
沈绉传令犒赏出力的将士,每人一斤肉,二斤酒,外加二两银子,船上杂役也跟着沾光,每人一斤肉和一斤酒。
众人得了犒赏,尽皆欢喜,纷纷向沈绉敬酒。
沈绉不好推辞,喝了几杯,发现等着给自己敬酒的人只多不少,几乎所有随行的护卫,不论陈家的还是崔家的,全都端着酒碗候着,里外围了几层,不禁有些头大,对众人道:“诸位的心意陈某领了,奈何我也只是个凡夫俗子,没那么大的肚皮,真要把诸位的酒都喝了,估计得成仙。不如这样,咱们弄只木桶来,大家把碗中的酒全都倒进去,混合后再重新倒出来,如此一来,我碗中有你们的酒,你们的碗中也有我的酒,咱们就算同喝一碗酒了,大家以为如何?”
众人听后纷纷叫好,就依沈绉之言,和沈绉喝完一桶酒,方满意散去。
陈康满脸钦佩地望着沈绉,竖起大拇指:“七哥,你真行,想当初,四哥和五哥犒赏士卒,大家也是轮番敬酒,结果他们俩比着喝,最后都醉得不省人事,大大出了一番丑,要是他们能有七哥这么聪明,就不会出丑了。”
沈绉摇头:“你错了。他们喝的不是酒,是命。战场凶险万分,若能活下来,全仗别人为你拼命。能为你拼命的人,胜过你的亲兄弟,这过命的交情,非喝酒不能够体现。而且,长官和部下喝酒,本来就是为了笼络人心,只有喝了部下敬的酒,才能体现出长官的诚心,部下才会真心为其卖命。喝得越多,卖命的人就越多。那你说,他们喝还是不喝呢?”
陈康挠挠头,问道:“七哥,若是给你,你喝不喝?”
沈绉轻轻一笑,避而不答:“我是在教你,怎么反倒问起我来?”
陈康难得地露出思考的表情,道:“我不懂的是,既然七哥都明白其中道理,为何却不去做,而采用这种投机取巧的法子来躲避劝酒的人?”
沈绉勾了勾嘴角,自嘲道:“一将功成万骨枯,我有自知之明,清楚自己不是做将军的料,也不想强求,那又何必多此一举去收拢人心?”
陈康仍是追问:“七哥还没回答我,如果让你处在四哥和五哥的位置,部下给你敬酒,你喝还是不喝?”
沈绉见陈康不问到答案不罢休,无奈道:“我以前是不是告诉过你,在其位,谋其政?易地而处,肯定要喝部下敬的酒。但若是我处在那个位置,我会先下令全军禁酒。”
陈康惊讶道:“啊?”
他的七哥,行事总是出人意表,教人无法预料,却往往让人有一种柳暗花明、茅塞顿开之感。
众人一时无言,思考陈七公子为什么要禁酒。
过了一会儿,宋校尉开口道:“七公子,您说自己不是做将军的料,属下不敢认同。今天您小试身手,不损兵不折将,不惊动官府,神不知鬼不觉就把事儿给办了,大获全胜,将士们也都听您的。依属下之见,您就是天生的将才。”
黄校尉也道:“七公子何必过谦?您初次出手,布局严密,智虑周全,已显大将之风,我等行伍多年,自愧不如。”
沈绉忙谦虚道:“两位太抬举我了,不怪我瞎胡闹,我就感激不尽了,其他的真不敢多想。”
崔十娘终于抓住机会,指责沈绉道:“你也知道自己是瞎胡闹,那为什么还要强抢青楼女子?也不怕败坏靖国大将军府的名声!”说完轻蔑地扫了眼白雪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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