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便前去打扰,伯母也在数月前去了杭州灵隐寺静养,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表达谢意,但他心里明了,王伯父大将之风,不在意这些礼数,也知王伯父是知他感恩的。
扶瑄要去王府,通常是从花园上走,绕过九曲湖心亭,有一扇不大不小的门,跨过这门便是王府的花园了,门边也无侍卫把手,也无门禁,就像园子连廊上一扇普通的门。
王谢两府同在乌衣巷,两府中有诸多地方可以互动,花园的连门只是一处,修葺这些连门都是为了两家往来方便,说是两家,但更似一家。
王谢两家的正门都开在乌衣巷上,外墙极高,足有三、四丈,青瓦白墙,红槛雕窗,巍巍森严,而巷外的秦淮河却温润自流,两者一动一静,配色极妙,像极一幅江南水墨画卷。相比外墙,王谢两家的内墙却低矮了许多,屋舍瓦楼层层叠叠,从巷外看来似乎是垒砌飞升了上去。王谢府邸内各有正房,书房,正厅,偏厅,客舍,灶房等等若干间,处理政事皆在前厅,后头越往里,就越幽静,夫人、公子、家眷的卧房便设在那里,一出卧房门,便可看到门前四季风光流转的精致花园。
说话间,抚瑄已与青青一同来到了王府花园。王府花园修缮得与谢府的并无二致,也是一样的精巧雅致,绿树掩映,行走之间,移步换景,景景不同。
扶瑄与青青在一处石凳上休憩下来,扶瑄道:“瑄哥哥今日身子还未好全,不能上树下湖,陪你做那些撒野的事,不如今日我们就玩些静的,采些桃花来酿酒如何?”
“那是女子做的事。”青青努起嘴道,“我是堂堂男儿,怎么能做这种事。”
“古时的酒仙工匠,都是男儿,能靠酿酒让自己名垂青史,也是不小的本事。行行皆有自己的门道,未见得屠夫就不如将军厉害。你说呢?”
青青转了转眸子,似乎觉得也是有道理,便应了一声,领着扶瑄往园子里的桃树下走去。
春日正是百果开花的时节,王家夫人也是出身名门,随着年纪渐长,看得事务多了,越是人淡如菊了。这几年,王家夫人渐渐摒弃了世家奢靡的风气,开始崇尚田园,静心清修,叫人把园子里这些艳而不实的花草除了去,栽种了些果树,秋日收些果子分给两家的人吃,也算在这乱世里怡然自得。
扶瑄走近,只见园子一角,种了一片花形各异的果树,他只能依稀认出一些家常的桃树梨树,其余的一些甚至连花也见所未见。但这花密密丛丛,或蓬勃招摇或袖珍娇羞,形色丝毫也不输自家园子里那些名贵花草,细细品来,还有一股淡淡的甜香,真是自然意趣,赏心悦目。
“瑄哥儿你在这里别走,我去后头拿个篮子来。”青青说罢就一溜烟儿的跑走了。
扶瑄笑笑,继续在这果树林里漫步,正在陶醉之时,忽的见到树林里有放着一张琴案,一张凳子,琴案用梨木雕得十分精致,一看便知是出自大家之手。扶瑄心里暗自感叹,这王府的人真是诗情画意,竟能想出在此处抚琴这等雅事,若再配上一壶头顶果树结的果子酿的果酒,真是陶陶然如梦似仙了。
不时,青青三蹦两跳地又回到园子来,手臂上还挂着两个竹篮。扶瑄看见青青来了,便问道:“这是何人在此抚琴?”
“龙葵姑娘。”
扶瑄心里一阵讶异,这龙葵姑娘是葵灵阁的阁主,自从创办了葵灵阁便一心闭门教琴,很少献艺了,就连宫中寿辰邀约也婉拒了,竟能在此王府的果园子里抚琴。
“龙葵姑娘退隐好久了,怎会来这里?”
“是蓖芷哥儿请来的,龙葵姑娘与蓖芷哥儿似乎私交甚好,常能看见这姑娘来园子里,但我倒也只见过一次。青青我倒是不懂什么琴,只觉得很好听。”
扶瑄一听是蓖芷请来的,倒也见怪不怪了。蓖芷年纪虽不大,但对付女子倒是一等一的好手,上至七十老妪下至豆蔻小女,竟全吃蓖芷这一套。蓖芷曾说只要世上有他相中的女子,没有一个不是手到擒来的,倒也并非吹嘘。
“说来,蓖芷公子最近又是去往何处了呢?”扶瑄问。
“这个嘛,我也不知道。”青青挽起袖,做着采花的准备,一边道:“瑄哥儿你也知,蓖芷哥儿向来是来去如风的,今日在建邺明日在南国,哪里有个准。”
扶瑄心想青青说得也在理,指不定蓖芷现在正在帮自己追查女刺客的事,自然不能走漏了风声,忽的他灵机一动,道:“瑄哥哥有个提议,不如青青在这里摘花,瑄哥哥在果园子里给你抚琴,如何?”
青青从心底对伴着琴声采花并无特别的触动,但又想到扶瑄历经大难,身子刚好一些,行走时身上裸露处的伤口还若隐若现,切不能太操劳,采花的事不知会不会累着他,姑念着扶瑄的身子与情志,青青一口应下了,做什么其实不打紧,只要有人跟自己一起玩便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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