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隐藏在暗处的人没出现,不过她发现,萧离抱着的她力度忽然加大了,像是想把她从头到脚都粘到他身上一样,他牢牢的锁住她,与她一同缩进更深的阴影里。
萧离把手指轻轻的搭到她垂在身侧的手上,他在她的右小臂轻而缓的滑了一条线,别样的触感让她控制不住的抖了一下,他也敏感的停了一下,而后若无其事的继续划第二条,这次依然是从上到下的一条直线,这下沐瑶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照做的把呼吸的频率调为平缓绵长。
能让第一高手紧张的人,只会是和他势均力敌的高手。
“怎么,敢袭击就不敢露面么。”
唐文宇的声音就和他给人感觉的一样,森冷而阴寒。
“呵呵。”低沉沙哑的笑声里含着无尽的嘲讽。
一个身着素白袍的身影,从他们底下的其中一道暗道里缓缓走出来,她的脸上满是一层层松弛的皮褶,头发和夜明珠散发的银白光是一个颜色,左手拄着拐杖,右手还拿着五把飞刀。
她看似老迈,步伐却没有半点迟缓。
“太岁头上动土,不知死活。”
唐文宇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冷笑出声:“你就是水无玉?”
那个人没有回答。
因为沐瑶和萧离藏身的暗道是最左上的那一条,所以他们能看得到下方那个人的侧脸,沐瑶发现,在那个老女人出现时,萧离就更紧张了,在唐文宇道出水无玉三个字没有得到反驳后,他的身子更是僵硬起来。
不过……沐瑶朝那个老妇看去,她和水无玉每年只面见两次:水无玉的生日和新年。
但无论是什么时候见她,水无玉都不是这副老得像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挂掉的样子,声音也比她听过的更苍老。
这个水无玉和她们弟子所见到那个的水无玉差别很大,根本就是买家秀和买家秀的区别。
不过很快就有人给她解了惑。
“我唐门二十五年前遗失的神力丹和玄元心经,果然都落到了你的手中,看样子你二十五年前一跃成为第一高手也是享用了它们的缘故。”
唐文宇如鹰隼般的眼眸直直盯着水无玉,话语带着浓重的戾气:“我们唐门的东西,你们外人怎么消受得起,呵,看,你如今不过才四十五,就已经活得像老妪,这就是做贼的下场。”
“你不必激我动怒,我拿走神力丹和玄元心经也不过是你们唐门欠我的,如今我已把玄元练至最后一重,就算动怒功力也只是缩减一半而已。”水无玉眼中无喜无悲,嘴上却嘲弄的道:“对付你这样的蚂蚱,一半的功力已绰绰有余。”
他没气到她,反而被她气个半死,唐文宇眼中戾气更重:“可笑!偷了别人的东西还心安理得的据为己有,看来我爹说得没错,你果然和萧定扬那个江洋大盗不清不楚,而你还背叛他,让他惨死……”
他没再说下去,因为水无玉手中的那五枚飞刀已经狠狠地朝他射了出去,这次的飞刀去得比前两次更急,唐文宇早有防备,避开两枚,再用长剑打飞了剩下三枚。
“自寻死路!”
水无玉冷冷的低呵,然后跃到桥上,两人开打了起来。
沐瑶看着他们对打,趁着那两人没空注意周围的时候,她歪头打量着从刚才起就明显不对劲的萧离,发现他眼皮半阖,紧抿着唇,俊脸沉了下来。
他刚才教她怎样小心不被发现,现在倒是他成了那个不注意控制呼吸的人。
该庆幸水无玉被唐文宇夺走了注意力,要不然,他这副呼吸失控的模样肯定会被她发现,所以沐瑶学着他的样子,右食指搭在自己腰间的那只手上,隔着衣物轻柔的竖划着“一”字。
手上的异样让沉浸在思绪里的萧离清醒了过来,他比她高了一个半头,垂下眼皮,见到了她含着担忧的水眸,他长长的叹了口气,对她眨了下眼睛安抚她。
在颜狗沐瑶的颜值划分区里,五分=一般、六分=耐看、七分=一般帅,八分=很帅、九分=超帅、十分=卧槽这位汉子你要我的小心心吗?
她活了很久很久,见过形形□□的美男,但能达到十分的帅哥不超过四个,而萧离的颜值……就能划到让人心甘情愿的把小心心掏给他的那个打分里。
所以他那轻轻的一眨眼都不叫眨眼的,已经属于放电了,还是高电流的那种。
被他电中的沐瑶默默的收回了放到他身上的视线,她怕再看下去她眼要瞎了。
就在此时,一声不甘心的惊吼传来,又重新的吸引了两个都没把心思放到战场上的人,他们望过去的时候,只来得及看到唐文宇的衣角在吊桥上一闪而过。
他……被打下深渊了。
声音消散后,现场又重新恢复了寂静,但水无玉没动,她背对着他们,良久,她才缓缓转过身,看她旋转的角度,她的正面刚好对着他们。
难道被发现了?
沐瑶一惊,接着眼前一暗……萧离的左手轻轻的遮挡住了她的双眼,她这才想起来,高手对别人的视线很敏感,刚才水无玉把注意力放到唐文宇身上还好,现在就不宜再盯着她看了。
过了一会儿,他才把手抽回,沐瑶再看向那边时,桥上已经没有了水无玉的身影。
萧离放开她,冰润的眼睛里满是复杂:“那人真是水无玉么?”
“看起来是,但却不是我往日所见到的模样。”
她的话不难理解,个中意思却让人一知半解,萧离没问,点了下头后就朝外走,沐瑶自觉的跟上。
刚才唐文宇帮他们探过右边的那条木桥,所以萧离当机立断的选了左边这一条,沐瑶跟着踏上去时,立刻就感觉到了晃感,她往下一看,差点脚软。
远了看没什么,近看,特别是站在上面往下望的时候,觉得底下空洞漆黑得可怕,而且这里的整个结构有点诡异,两边延伸出来的石台就像是巨兽的牙齿,而下面的深渊就是它的深喉。
她这下能确定,唐文宇没有可能活着爬上来了。
“别看。”轻微的声音传来,带着安抚。
沐瑶点头,把注意力集中在脚下的木板上,不过可能是因为两人步调不一致的原因,走到中间的时候桥晃得很厉害,她走得很是艰难。
在她又一次快被晃得站不稳即将摔倒时,左上臂被人一握,再一提,她就稳稳的站到了他左侧,然后他的手也没松开。
“冒犯了……暂时……就这样走到对面吧。”
萧离一脸的严肃,半点看不出他心里的不自在,但其实……在一天之内“轻薄”人家姑娘这么多次,他也挺尴尬的。
这正和沐瑶意,心里开心,不过不能让他发现,她细微的应了一声,就随着他的脚步向桥头走。
因为系统指的正确路线也是左边的木桥,所以直到他们登上石台了都没有暗器袭来,萧离刚踏上石台就放开了沐瑶,他们对视一眼,都放轻脚步走向石台后的巨大石洞。
石洞里跟对面的布局差不多,也有多条暗道纵横,区别是这里没有夜明珠散出朦胧胧的银白光,而是更为明亮的橙黄色烛光。
一到了这里,沐瑶就自动自发的给他带路,不多时,他们就到了这个石洞的中心,也很快就发现了水无玉所在的地方。
因为有个石室与众不同,它的门口有一具斜对着门内下跪的干尸,刚发现它时,活了那么多年的沐瑶见了也心中一悚。
这是具女尸,她是在极度痛苦和愤怒中死亡的。
它没有了双手,似乎也被挖去了双眼,表情痛苦而狰狞,张开的大嘴似是愤怒的吼叫,也像是要疯狂的撕咬某种物体的动作,眼睛对着它空洞洞的眼部时,仿佛它下一刻要扑过来啃咬的人就是自己。
萧离见她愣愣的盯着它看,以为她是被吓住了,就又用手掌挡在她的眼前。
沐瑶回过神,朝他柔柔一笑的表示感谢。
她的笑容清甜而美好,萧离顿了下才移开目光,为了不被发现就带着她小心的隐在门外,正好和左边的那具干尸行成一个“八”字。
室内良久没有声音,不过萧离没动,那就表示水无玉确实在里面。
等待的时候总是无聊的,沐瑶的眼睛控制不住的要往那具干尸看去,她想继续解读它的表情。
她还没看上两眼,视线又被挡住了,眼前的五指修长而均匀,指根处有练剑时产生的厚茧,不过不减美感,他的手依然好看到令手控疯狂。
……如果现在告诉他,其实她并不是很害怕的话,会不会让他觉得她很彪悍?
沐瑶默默的侧头看他,他还没放下挡在她面前的手,他望向石室里,盛世美颜的侧脸上满是认真。
就在他们怀疑水无玉会枯坐到天荒地老的时候,室内有动静了。
“我又来看你了,你开心吗?”
“呵,那个贱人日日与你相对,你又怎么会愿意见到我呢。”
“我让她对你下跪了整整二十五年,你会心疼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嘶哑的声音里,起初含着哀怨,而后是带着快意的嘲讽,最后癫狂的笑声让沐瑶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紧接着就听到了一阵物体被扫落在地的声音。
“贱人!你背叛我!她也背叛我!你们都背叛我!!”
这次不是怨了,而是带着滔天的恨意。
在沐瑶的印象里,水无玉只是寡言淡薄而已,没想到她无情无欲的壳子里装着一个疯狂的灵魂。
她停了一会才继续自说自话,这次语气倒很平静。
“没想到我练了那么多年的玄元,还是不能做到无喜无怒,看来唐门奉为至宝的东西也不过如此。”
“你不听我的劝阻,千万万苦的把玄元心经和神力丹从唐门偷出来拿去讨那个贱人欢心又怎样?你死在了利用你的女人身上,最后这两样还不是归了我?呵……”
“可是我并不想要!我不想要啊……”
紧接着就是低低的哭泣声,哀切凄凉。
萧离抿了下唇,继续听。
“不过没关系,我可以把它留给阿弃。”
“二十多年了,我不曾去看过我们的儿子,也不曾问过玄空他的近况。”
“萧定扬,我没有亲自抚养阿弃,你恨我吗?哈哈哈,你又怎么会恨……反正你也不认他。”
水无玉口中的玄空是隐世门派天机门的掌门人,他年轻时也是人人敬仰的人物,现在江湖中也还有他的传说。
而今年二十五的萧离……就是玄空的传人,也是他唯一的徒弟。
萧定扬、萧离都姓萧,水无玉明显和玄空相识,再加上萧离之前说的想知道唐门密宝是什么东西……他的身世呼之欲出。
沐瑶看向身边的萧离,他听完水无玉的话后表情很平静,应该是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只不过,他的手紧紧的握成了拳。
如果换做是她,她一定不想让别人发现这种难堪的辛密,也不愿意在此刻被人打扰,所以沐瑶只是不放心的看了他几眼,让他知道她在担心他之后,她就别开了视线。
现在估计天也要亮了,每天清晨都有弟子把食物送到水无玉闭关的密室里,如果弟子发现她突然消失的话会闹大的,所以她不可能在里面待太久,所以又过了几分钟后,沐瑶抓着他的手带他避进侧面的石壁里,这个位置不方便偷听,不过注意听还是勉强能听得清的。
“你放心,等过两日莫珩来了,我就会让害了你的最后一人下去陪你。”
喜怒无常的水无玉说了这一句之后就没了声,他们不知道她走没走,所以不敢掉以轻心,直到十几分钟后,她才从里面出来,没有停顿的走过他们藏身的地方。
他们又安静的等了好一会儿,确定她不会再折返回来了才绕回那个石室门口。
沐瑶看向沉默的萧离,轻声问道:“怎么不进去?”
怎么不进去?因为害怕。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孤儿,直到前不久师傅身受重伤,自以为这次撑不过去了时,才说出了他的身世。
原来,他的父亲是个风流成性的侠盗,他的母亲就是他听过无数次名字的云星宫宫主,她还活着,几十年却来对他不闻不问。
他来云星宫的目的不是为了找水无玉,而是想看看生父不惜性命也要盗取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可现在不仅知道了他原来是死在了女人的手上,还意外发现了他也被自己父亲抛弃了。
师傅说他曾叫萧弃,他觉得不好才给他换了“离”字。
弃、离,抛弃和远离,既然从出生起就不受人待见,那么抛弃和远离,对于他来说都是一样的。
沐瑶见他不说话,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她想了想,走到密室门口往里看了一眼,石室里没有想象中的宽,她只见到一个牌位和散落了一地的祭品。
她走回他身边,轻轻的道:“里面只有一个牌位。”
萧离看了她一眼,然后就进了石室内。
沐瑶没有跟进去,而是站在外面等着他,然后就盯着那具干尸研究。
这个女人,肯定是水无玉那神秘消失了二十多年的师姐无疑了。
没过一会儿,萧离就出来了,沐瑶的视线飞快的从干尸身上移开,一副害怕得不敢看那具尸体的样子。
出去的时候,两人还是一路沉默,从星辰殿出来之时,外面的天已是透亮。
今日有风,广场边的梅树落花纷纷,梅树下两条通往暮云殿和晨露殿的石阶,他们即将分离的时候,萧离忽然开口了。
“多谢。”
然后不等她反应,萧离就背着剑转身离开了,些微白花瓣随风落到他束起的黑发上,然后下滑与他随风浮动的披风共舞。
萧离逆风而行,离去的脚步异常的坚定,沐瑶看着他孤傲又悲凄的背影,忍不住长叹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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