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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宓把自己的失眠归因于吝啬的楚小侯爷没有给她合理的膳食,她揉着肚子夜里起了三次,胃里直冒酸水儿,从鄢郢的南郊到城中,也不过百丈之距,但其间阻隔的人情之别、物力之差,却远不是百丈足以衡量的。
她水土不服了。
第二日睡到日上三竿也没有起来。
孟宓软软地倒在牙床上,绯红的帘影影绰绰地跃入瞳孔,莫名地,楚侯胸口一紧,“怎么还不醒?”
指使了一名侍女过去查探,未过太久,她折返回来,惊惧于楚侯可能会动怒,屏息曼声道:“她……染疾了。”
桓夙一怔,皱眉道:“找个人来替她诊治。”
“诺。”
楚宫里的御医在杏林一道上不算资格老道,但绝对是个顶个的出类拔萃者,譬如专替太后针灸的卫夷,不但艺术超凡,还是个年轻俊美的美男子。
孟宓疲惫地支开双眸,软软地靠着身后的床褥,感觉背心一片濡湿和汗意,忍不住轻轻蹙眉。
冥迷的室内,幽微闪烁的烛火,初曦澹然的光被无息地忘却在后,一只手轻轻扣着她的脉搏,那三根手指的指腹微凉,隔着红帐,有一缕所有若无的淡淡药香。
她以为还在梦中。
桓夙面色冷冽地砸了笼屉,“不就是个看诊的医师么,敢搭她的手腕,竟然敢——”
“大王,”小包子心惊肉跳地不敢看他,“您怎么亲自蒸包子?这这这——”
不说他觉得诡异,桓夙自己也想不透他来蒸什么包子,忙活了两个时辰,一事无成。桓夙冷着脸,胸臆之中有股怂恿他踹翻灶台的怒火。
小包子知晓楚侯有踹人或物的癖好,这等时候,能不近身便不近身,以免楚侯发怒时殃及池鱼。
桓夙的手试探着掀开了笼屉,灶里的火已熄,笼屉的边缘只剩下几缕余温,桓夙抽出一层,稀烂得宛如一锅粥的乳白粘稠物,紧紧地黏在竹枝精编的笼屉上,软软糯糯的几大坨……
桓夙五官纠结地背过身,表情微微不自然,“赏你了。”
直到楚侯飘然出了庖厨,小包子震惊地想,他何德何能啊,能吃到楚侯亲手烹饪的佳肴……
走到走近一看……就说怎么好端端给孟宓的要不幸进入他的肚子了。
孟宓被人摁在床上由人号脉,委屈极了,从锦被下探出五根手指欲拨开红绡纱帐,看清楚外边是谁,手指才碰到红帘,不曾想被沉声喝断:“不想要爪子的便给孤放下!”原来是不知什么时候,桓夙进来了。
吓得孟宓手抖地蜷了回来,香汗淋漓,酥软的奶香蔓延开来,她委屈地放低声:“你是、是谁?”
楚侯的脸色微冷。
孟宓看不见,也没听到他的声音,自然便不惧了,帘外传来一个微润如琥珀般的声音:“在下卫夷。”
“卫、卫兄。”孟宓支吾道,“我是不是要死了?”
卫夷愉悦地勾唇,对她给自己的称呼觉得有趣,嗓音更润,“不至于,在下不过是在想,如何抓方开药,能对孟姑娘的体质不至有损。”
孟宓摇头,虚弱的声音脆生生的,“我只是想问,我是不是,不能进食了?”
不能吃东西,等于去死。孟小妞的世界观就是这样的。
卫夷:“……”
桓夙:“……”
卫夷收回了手,将号脉的软垫取了出来,温然不迫地收拾着药囊,对桓夙颔首道:“孟小姐身娇肉贵,体质异于常人,针灸反而不好,不如辅以药膳,徐徐图之。”
听闻“药膳”二字,孟宓险些从牙床上跳下来,双目雪亮,但未免桓夙发觉她的得意忘形而故施惩戒,她又悻悻地收回了爪子,仰倒在牙床上,吱呀的微晃声,让帘外的两个男人听了个分明。
桓夙冷峻地眸死盯了那帘帐半晌,切齿道:“比孤还身娇肉贵么?”
卫夷轻笑,“她毕竟是个女子。”
桓夙拂袖,“要怎样便怎样罢,孤不管了,吃死她算了!”
卫夷摇头失语,温和地对桓夙行了礼,便背着药箱告辞离去。
桓夙已经踱到了木架旁,梳妆台摆着一只紫檀色的木梳,铜镜如洗,偏殿里的微风细细密密,梨花沐雪,身后的帘帐里传来窸窣的穿衣声,桓夙转身,只见一张通红如充血的脸蛋刺目地闯入眼帘,他悚然一惊。
红帘摇晃了晃,孟宓连滚带爬地钻出来,脸色潮红,比后园的玛瑙牡丹不遑多让,她行动迟缓地套上鞋袜,腿一软,对桓夙的方向行了一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真是笨得让人恨不得一脚踩上去。
桓夙深吸气,冷眼走过来,拎小鸡似的将人从地上扯起来,少年这些年也曾胡服骑射,手臂坚实有力,孟宓这小胖妞儿也不得不被烂泥扶上墙,被他死死地扣在手心里。
被力量所压制的孟宓作出惊恐状,挣扎不得,不敢高声,但身体诚实得直哆嗦,忽听得桓夙冷声道:“病没好,下床作甚么!”
“我、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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