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颜上一抹羞红。
“当然不是!”花自惜差点炸毛。
为什么要露出这么羞耻的表情,大哥我对你没意思,真的没意思!
做朋友可以,搞对象的话,我更喜欢身娇体软的妹纸。
吸气,呼气,吸气,呼气……
保持平静。
“本宫要求你,不——是命令,你把本宫上交给国家吧!”花自惜眨巴眨巴眼。
“为什么?”于泰初忙道,“您都已经离开了,不是吗?”
“本宫毕竟是大如国的公主。”花自惜道,目光越过他的肩膀,看向高处远处,眸中仿佛装着星辰大海,“从小衣食,无不出于黎民供养,如何可以将家国等闲弃之?父皇年迈,身为人女自当为他分忧,又如何能够偏安一隅,只顾自己?”
事实上,花自惜从小的开销都是小舅舅一手包办,出之国库的甚少,因而没有“黎民供养”之说;而皇帝原本就不喜她,料想花自惜就算是回去了,在皇帝眼前也只是添堵,因而更是没有“为父解忧”之说。
但是一为“忠”,一为“孝”,这两顶大帽子一扣下来。于泰初就算是愿意为了她放弃功名利禄,又焉能阻止她尽忠、尽孝呢?
花自惜继续凝视着远方,眼中似有无尽的忧思,但却只能化作一声长叹。
于泰初沉默良久,只好说:“臣,会陪着殿下回去的。”
花自惜低下头来,欣慰的眼中莹莹地闪烁着泪光,胸中有千言万语,却只能化作一句:“于统领,您是懂我的。”
“车马劳顿,殿下还是在此处休息一二日吧。莫要伤了身体。”于泰初的目光中掩藏不住的失落。
九公主决绝,若是他不答应让她去,定然也不会改变心志。
此去京都,不知道要遭受多少流言蜚语。
他们之间的距离,也永远不会比现在更近了。
但是她的愿望,他又如何能不遵从?
“臣,臣告退了。”
等到于泰初的身影完全看不见了,花自惜这才揉了揉抬得发僵的脖子,嘴角一抹充满兴味的笑,“我总算是学会了一招: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让对方无话可说。”
【“可是,主人不是已经解除对男主的芥蒂的了吗?为什么还想着要对报复侍卫呢?”】
“说是报复,其实只是练练招罢了。”花自惜道。“曾今的华子兮,最为痛恨那些自以为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就对别人的行为指手画脚的人。他们爱站在道德的高地上吹冷风,那就站去好了,又凭什么来要求别人?就像是虐点改观中的侍卫男主,他愿意忠君爱国那就忠君爱国去吧,为了此牺牲公主,那就很恶劣了。”
【“主人,天哪,您居然对原主产生了这么强大的同理心了吗?看来您洗白有望了!”】
“……所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很快明白了这个道理:面对喜欢站在道德制高点上的人,必须以站在更高道德制高点上来进行压制。其余的方法只能够让他们更加坚信自己的正义。”花自惜叹息一声,“可惜太迟了,要是我早些学会这一招数,或许就不会沦落到进入‘渣男洗白计划’这个程度。”
【“主……主主人。”】
“面对忠君爱国的侍卫,我要忠君爱国到让他哭;面对那些白莲花爱好者,我就该白到让他们一想起‘白莲花’这个词,就做噩梦!”
小苗颤抖着。
好可怕啊,主人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可怕啊?
感觉主人非但洗白不了,反而只会被越洗越黑,这该怎么破?
到了京都那天,好巧不巧是上元节。
金吾不禁之夜,街市上火树银花,人声鼎沸。
街道两旁张灯结彩,挂着一排排五彩缤纷,千姿百态的花灯。
灯火映着青年男女的脸,火烛在情人的眼中跳跃。
去年的这个时候,正是原主偷溜出宫来,和于泰初第一次遭遇的那晚。一切的喜乐与悲剧都起源于那一夜,而原主确乎是并没有看到她想看的上元花灯长街,只是带着肩膀上的伤口,还有满怀难言的少女心事,有一丝狼狈地回到了自己的寝殿。
若是那一晚,她没有被拦住,而是顺利地出去了呢?
若是在街上遇见一个温文尔雅的公子,现在一定又是另一番场景。
会否在另一个世界,另外的一个花自惜,正过着平凡而幸福的生活呢?
不过仅仅是一年而已,白云苍狗,物是人非。
花自惜有些恍惚。
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花自惜已经下了马车,和于泰初一起走在了灯火辉煌的十里长街。
男女之防在这个狂欢的夜晚暂时失去了它的掌控权,空气中弥漫着荷尔蒙和躁动的气息。
四周都是互相爱慕的青年男女,或者是新婚不久的夫妇,只有他们这一对……主仆。
但是好像,于泰初并不这么想。
这就有点尴尬了。
一个不识趣的老板道:“相公,给您家娘子买个花灯吧?”
花自惜假装听不见,加快了脚步。
然后就听见于泰初在身后的声音,“老板,多少钱?”
“喂!”花自惜回过头去,“我警告你,不许乱说哦!”
于泰初的表情很受伤,“不要了。抱歉,老板。”
花自惜这才满意了,“赶快走吧。今晚找个旅店住下,明早入宫去。”
但是沉浸在恋爱酸腐气息中的群众们,总觉得所有人都应该谈恋爱,总觉得单着是一件伤天害理的事情。
“小姑娘这是害羞了吗?”
“还没成亲呢吧?”
“废话,一看就知道还没有呢!”
“这个年纪的时候,我也臊得慌!”
“小伙子,不要气馁。女孩子说不要的时候,意思其实就是要。”
……
这些人说的话,应该和自己没有关系吧。
花自惜鸵鸟一般地想着。接着一抬头,便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被群众的目光戳成了个筛子。
“当姑娘家说不要的时候,意思其实就是要。”那当姑娘家意思是不要的时候,她该说什么,难道是要吗?况且她的内心其实是个男人啊!
她是真的不要啊!
“于泰初,还不快跟上!”花自惜气鼓鼓地说,捏着拳头以示威胁。
“好。”于泰初怏怏道。
看见这对颜值俱佳的“小情侣”闹着别扭,顿时就群情激昂了。
“兄弟,别这么孬!”
“女人是不能惯着的!”
“夫纲不振啊!”
“上啊,还不快上!”
……
看到于泰初的表情开始动摇了,花自惜扶额,扭头便走。
侍卫男主还算是挺老实的一个孩子,但是她觉得要是再听这些人说下去,就要变坏了。
马车停在附近,花自惜上去之后,便扯上了帘子。
于泰初很快回来了,拿着一个白色莲花形状的花灯,英俊的面庞有些红,塞给她:“殿下,您在我心中就像这朵白莲花一样,好清纯毫不做作。”
要是当时花自惜嘴里有一口茶的话,一定喷了他一脸。
白莲花?
花自惜和白莲花唯一的关系,大概就是互为反义词吧。
“少年人。”花自惜托着腮,眼睛看着帘外灯火之上的夜空,一轮明月朗照,然后她低头,轻轻地叹了一声,对着于泰初道,“究竟要说多少次你才会相信呢,你喜欢的只是假象罢了。要是看到真面目的我,恐怕你要避之不及的。”
“殿下很好,不需要妄自菲薄。”于泰初没有听太明白,“我喜欢的就是殿下高尚的灵魂!”
“高尚的灵魂,啧啧,真是一如既往的庸俗啊——话说,你离开的时候没有带钱,现在买灯用的钱都是我的吧!”花自惜的眼睛突然瞪大了,伸出一只白白的手,在他面前搓了搓手指,“谁允许你用我的钱,买我不喜欢的东西,来膈应我了!”
“不是。”于泰初很无辜的表情,“这是老板送的。他说,看我太可怜了……”
“嗯,的确是可怜哦。”花自惜突然想起来,接着道,“丢了吧,看着碍眼。”
“那,公主喜欢什么?”于泰初问,像是对这个花灯极有执念,“我去老板那里换。”
在大如国的上元夜有赠花灯的习俗,若是一个姑娘接受了一个小伙的花灯,也就意味着也喜欢这个小伙。
这么一想的话,花自惜就更是不能接受了。
“喜欢钱。”花自惜道。
这个时候,远处突然一阵骚动。
“让开让开,闲杂人等退避……”一队全副武装的禁军闯入喧闹的街市,引起了一阵骚动。
上元夜是一场狂欢,官府对于一些孟浪的行为不加管束,但是每一年总是会出现一些意外,或许是人流湍急踩伤了人,或者是两个小伙为一个姑娘打起来了。出现了这种情况的情况,还是要禁军出马抓人。
花自惜和于泰初相视一眼,便知道发生了什么。
一路上也并不是没有遇见要抓他们的人,其中一半的人是打劫的山匪,另外一半的人则是奉命而行的官府了。
九公主没有死而是逃了的消息,还是传了出去。
就算是狄族人不追究,大如国也不得不追究。更何况,这两个被追捕的人,居然非但不往偏远的地方逃跑,反而往最繁华的京都方向赶,一路上走官道,住好店,就更是不得不引人注意了。
“殿下,现在该……”于泰初下意识地就要去摸剑,却被她阻止了。
“于统领,真的要为了本宫和官兵动手吗?”花自惜理了理袖子,苍白的脸上是端正而毫无感情的笑。
现在的她,又变成了那个高高在上的小公主。
于泰初的手顿了顿,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有何不可?”
他原本就不想回来。
若是陛下不顾惜父女亲情,他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也要保护公主。
花自惜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整衣下车,“不必了,本宫既然来了,便早就已经做好了付出代价的准备。”
轻轻叹了一声,“只不过,原本打算主动回去,被抓的话,有些不美观啊……”
那队人马的目标果然就是他们。
“九公主。”禁军的领队道,语气却没有一丝恭敬,看向于泰初的时候,眼中更是充满了嫉恨,“哟,于统领,您也在这儿?”
这位领队已年近不惑之年,要不是于泰初突然擢升,他现在的位置绝对不会只是一个领队,却平白无故被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压了一头,他早有怨言。这回九公主被退婚,身为随队的守卫,于泰初和公主牵扯不清,陛下居然并没有下令处置他,这更是让领队不忿,觉得这个年轻人的运气未免也忒好了些。
听说了花自惜的身份,人群里议论纷纷。
“哟,原来这就是九公主啊!”
“你说什么?去和亲,还被狄族人退了回来!”
“长得挺好看的,怎么就退亲了呢!”
“八成是不检点,你看她和身边那个男的,刚刚一直在一块儿吧。”
“啧啧啧,就连狄族人都不要的女人。”
……
逃婚的消息既然传了出去,赖安为了降低影响,只好宣布是狄族方面宣布退婚,只是嫁妆就不退还了。哪知退婚比起逃婚来,新娘的罪责是少了一分,但是对大如国的颜面却是更大的折损。大如国的百姓自然很快就忘记了,在战败之后,九公主自请和亲,以自己的牺牲来换取和平,却开始嫌弃她丢了大如国的脸,嫌弃她是一个不检点的女人。
虽然于泰初一直不想让她听到这些声音,但是这些话她在沿途的市镇中都听过的。
一传十,十传百,越来越难听。
……
“啧啧啧,公主又如何,还不是被狄人睡过的烂货。”
“还有脸回来!”
“但凡是有点羞耻心的,在就该自尽了。”
……
花自惜的脚步有些虚浮。
体弱多病buff,总是在某些时候格外高效呢,胸腔闷闷的,几乎有种窒息感。
“殿下……”于泰初伸手,想要扶她一把,但是花自惜自己站稳了。
感到很难受吧。
自己牺牲一切想要保护的人,居然反过来这样对她。
凭什么……
于泰初为她感到不值。
他自小师从一个退役的武将,师父告诉他,习武就是为了保家卫国。之后成了一个侍卫,他唯一需要做到的就是遵守皇帝的命令,完成一个武官该做的事情。其余都不是他需要考虑的事情。
他也曾经相信过:所谓的保家卫国应该是在战场厮杀。但在事实上,那些最为强悍的武士,不会被送去守卫边疆,而是被留在皇帝身边,保护皇室一家的安定。
来到京都之后,凭着高超武艺在御前进职。他渐渐相信这是对的,毕竟皇帝是天子。守卫皇宫是比守卫边疆更重要的任务。
他的师兄弟们,则一个一个地在战场上牺牲,甚至没有留下墓碑。
虽有不忍,但他愈发相信自己的选择是对的。同僚告诉他,在做京官不仅十分安逸,而且比起边防的战士更加有更多出人头地的机会。荣华富贵逐渐地迷糊了他的双眼。只要有更高的权势,更高的地位,他就可以拥有自己想要的东西,拥有自己想要的人。
他是大如国的臣子,忠于皇室,忠于大如国。这些始终没有改变。
可是今天,于泰初第一次想到:究竟值得吗?
她为之牺牲的皇室,对她没有一丝骨肉亲情。
她为之牺牲的百姓,视她为耻辱。
明明是一个那么好的女孩子,明明应该过着幸福而单纯的生活……
她凭什么要承担这么多?
禁军的领队等在一边,享受地看着花自惜的额头上沁满薄汗。人群中越是议论纷纷,他便越是满意,九公主和于统领的绯闻在明天一定会传遍全城。迫于舆论的压力,于泰初的地位一定不保,他也就可以顺利更上一层楼了。
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他便道:“九公主,跟我们回去吧。”
花自惜感觉到身后杀气腾腾,回头安慰道:“于统领,谢谢你护送本宫归来。但要是你因为这件事受到牵连,本宫会很过意不去的——放心吧,本宫毕竟是陛下的亲女,陛下仁慈,必然不会将本宫怎么样的。”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信,递到了于泰初的手中,一脸讳莫如深,“等本宫离开之后,再打开来看吧。”
又对那位禁军队长说,“于统领和这件事全然没有关系,都是本宫自己的决定。本宫要见父皇,当面向他解释清楚。”
花自惜悠然地走到了那禁军队伍的前列,无端的诽谤,有色的眼光,在她心里就像是不存在一样。
最快小说阅读 bQg8.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