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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 住在许宅的季三昧、沈伐石和留守在深山老林入口的长安、王传灯,都没有等到鬼车再度现身。
她们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她们乌压压地赶过来, 轰隆隆地碾过许宅,留下一片狼藉, 又像一片云似的化在了天空里,留下了一团不祥的色彩, 似乎每一片带有阴翳的天空都是她们的化身。
既然人家不肯露面, 季三昧也看得很开。
人不过来, 我也不过去,持久战,看谁耗得过谁。
那一夜遮天蔽日壮观不已的鬼车们唬得附近居民心胆俱裂, 熬过一夜后,即使许泰打起精神来四处奔走,向四邻赔礼道歉,但大家都表示实在经不起这样的惊吓, 搬走的搬走, 去亲戚家借住的借住, 周围立时清净了不少。
但是那位第一次见面就勇猛地泼了长安跟季三昧一身水的罗夫人,竟然在与许家只一墙之隔的情况下,仍然带着一个贴身丫鬟坐地生根, 绝不离开, □□得一比那啥。
季三昧佩服之余, 也不去主动招惹她, 询问她当年之事, 只本本分分地做自己该做的事情,日日去哄许家的小孩子,等小祖宗睡下了,就信马由缰地出门闲逛。
沂水呈美人之姿醉倒在青山脚下,其河畔生有一片鲜嫩的莲池,季三昧发现这处胜景后,就把这里作为了日常的休憩之所,常常卧在亭边吞云吐雾,只需翻个身就能摘下一个硕大的莲蓬。他喜欢剥开绵密厚实的棉络,然后剥出一颗颗饱满鲜嫩的莲实,再将莲实丢入一只白瓷碗里。
很快他就攒出了一碗白生生的莲子,他把碗抱在怀里,被莲香气环绕其中,一种强烈的满足感便从心底萦绕而生。
沈伐石若是发现季三昧不见了踪影,尽管来沂水亭来寻他就是。
他每次踏入亭中,都能看到一碗满满当当的莲实,一地绿意蓬勃的莲壳,一根袅袅冒烟的烟枪,一朵随手掐下的莲花,一片氤氲朦胧的雾气,还有一个沉沉睡去的季三昧。
接下来的三天都是这样的情状,然而,第四天,沈伐石再次来到沂水亭,却发现亭里多了一个秀美乖巧、满头小辫儿的小姑娘,正和季三昧相对而坐,相谈甚欢。
季三昧把她逗得格格作笑,她抱着那碗莲蓬,双眼含光地望着季三昧:“小哥哥,再给我变一次可好?”
季三昧唇角转过一个极媚气的轻笑,食指与中指并立,在小姑娘眼前缓缓扫过,指尖再轻巧地一勾一挑,一朵并蒂莲花便在她眼前绽放开来。
小姑娘的眼里也开出了一朵花来:“真漂亮!”
季三昧给她喂了一颗莲子:“可惜,可惜,这样的花放在阿芸的旁边,就不显得很漂亮了。”
阿芸显然听不懂这么高级的调情,可也知道是好话,她捏着碗沿扭捏地笑了起来,两颗稚嫩的虎牙倒是生得和季三昧一模一样,可爱又俏丽:“小哥哥说话真好听。”
季三昧:“对阿芸,好听的话要我说多久都行。”
沈伐石觉得自己的脑袋里飞进了一颗弹珠,挣扎蹦跳,来回折腾,磨得他心火沸腾,而唯一的破解方法就是把那个撩三搭四的东西抓回去好生关起来。
阿芸先于季三昧看到了沈伐石,她眨眨眼睛,瞳孔中带出了小河泛波似的清粼细光:“你是谁呀?”
季三昧一扭头,对上沈伐石的目光,脸色竟然变也不变:“师父,这是阿芸。”
沈伐石略略一点头,不说话,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阿芸有点怕他,往季三昧身后缩了缩,用沈伐石可以听到的声音跟季三昧咬耳朵:“小哥哥,你师父真是英俊,就是没有头发。”
季三昧顿时放肆大笑起来。
沈伐石郎心似铁,面色如刀,往亭角一坐就跟罗汉下凡似的,阿芸毕竟是个孩子,读不懂人的脸色,也不离开,在一旁和季三昧嘁嘁喳喳地说着什么,不时掩着口跟季三昧笑闹:“你坏死了!”
季三昧偶一抬头,发现坐镇在旁的沈伐石的表情极为诡异,不安焦躁、愤怒发狠,百般情绪俱全,可自己只一眨眼的功夫,他又恢复了一尊不动如山其徐如林的石雕模样,其形其神标准得让人想点上三炷香。
……季三昧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毕竟以前二人在一起厮混时,季三昧常口花花地跟沈伐石讨论哪个过路的姑娘□□肤白貌美,并结合现状,展望未来,分析他们将来各自会娶什么样的姑娘。无奈沈伐石总是不经逗,往往是季三昧刚说几句就要发火,要么闷不吭声,要么拂袖而去。
不过是来一场口头官司,又不需对人负责,季三昧实在不能理解沈伐石那莫名其妙的坚持是源于什么,不过瞧沈伐石生气又实在好玩,到后来,季三昧甚至会贱嗖嗖地故意提起此事,并以沈伐石七窍生烟的模样为乐。
现在他基本已经确定,沈伐石是知晓自己的真实身份了,虽说不明白他为什么不揭破自己身份,但是二人间这份心照不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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