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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香楼除了大堂所在的主楼之外,内里还有三进别致小院。
沈蔚虽贪嘴,可一惯不会什么排场,以往只在主楼的大堂,最多偶尔摆个小谱要个雅间,从未进到院中来过。
最里这一进的“听香院”并非想象中的金碧富丽,倒是较寻常四水归堂的布局要开阔些。
院中房屋楼台均为纯木乌漆,楼上跑马回廊以半腰花格为栏,柳絮随风轻扬,桂子落花清白;夕阳描金边,静待明月来。
无须金玉之饰,那份朴雅端和,已是最最贵不可言的气象。
沈蔚心中暗暗啧舌,略有些惭愧地小步上前,低声对杨慎行道:“多谢你了。”
“谢什么?”
申时放值后,杨慎行居然还回去换了身衣衫。此刻的他不着官袍,一袭青色重云锦衣袍在落日余晖下流转着如金如帛的华彩,在“听香院”这恰如其分的氛围中,益发衬得他美如画。
沈蔚忙不迭垂眸,收起被眼前美色击溃的心神,讷讷轻笑:“如非你周全,我根本想不到还需这样郑重地答谢他们。”
她以为不过就是请了几位旧同僚来帮忙,大家都是武官,随随便便谢一谢也就是了,想必也没谁会计较。
可事实上此次毕竟是公务往来,实质就是鸿胪寺与光禄府的一次小小合作,于京中约定俗成的规矩来说,是该郑重相谢的。
“你只管冲锋陷阵,这样的小事自有我替你圆着,”杨慎行微微抿了唇,笑得克制又含蓄,“原就是我该做的,瞎谢什么。”
这话听着有点怪,又说不出怪在哪里。沈蔚只能挠挠后脑勺,边走边傻笑:“那晚些在宴上我需要很庄重吗?”
韩瑱、阮敏都是熟人了,若真要摆出庄重的模样,只怕有些别扭。
“那倒也不必,反正咱们礼数是到了,也没什么外人,太拘束了反倒尴尬。”
杨慎行话音一落,忽地又想起什么,忙敛容正色补上一句:“不许见色起意、借酒装疯。”
沈蔚一窒,连忙后退两步,笑得无比正直:“放心,你会很安全的。我一定克制,一定克制。”
原本是要向她强调,绝不可对那该死的“好看的张吟”动手动脚,可见她一听“见色起意”,却全没想到张吟那头去,杨慎行心中猝不及防地涌起一阵暗喜。
两人一前一后在楼下回廊中缓缓而行,沈蔚道:“韩大人他们已先到了吗?”
先前一放值杨慎行就说要回去换衣衫,沈蔚被侍卫队的一些善后事宜拖住,多忙了半个时辰。赶过来时正巧碰见杨慎行也才到,于是两人便一同进来了。
杨慎行略回头瞥了一眼两人之间的距离,口中应道:“我让金宝先过来打点,应当是已将他们迎上楼去了。”
“还是你最稳妥……”
沈蔚夸奖的溢美之词尚未说完,就听前头拐角处隐隐传来金宝的声音,不知为何,那成日里朝气又活泼的嗓音此刻却又怒又怨,同谁吵架似的。
她心中一凛,几步上前就要过去探个究竟,却冷不防被杨慎行一把拽住,闪身就进了回廊侧边的一处小花格。
回廊左侧靠墙处一路上都有这种凹槽型的小花格,齐肩处是放置花盆的小台子,正对雕花壁窗。空余处不过一人宽,两人侧身站在里头倒是勉强。
“做什么?”沈蔚略略仰头瞪着面前的杨慎行的侧脸,尽量将自己的后背贴向墙面,奈何这地方实在算不得宽敞,无论如何也拉不开个像样的距离。
杨慎行的左臂紧紧环住她,微微凑近些,几乎是贴在她耳边道:“金宝同人吵架呢,咱们此时过去她会尴尬。”
我才尴尬好吧?!
被那温热的气息拂过耳旁,滚烫的窘然自耳廓一路红遍周身,沈蔚真是止不住要瑟瑟发抖了:“就是、听见她在吵架,我才过去帮忙啊!”
“咱们帮不上的。”杨慎行索性垂下脑袋,将额头抵在她肩上,闷闷轻笑。
沈蔚脑子有些发懵,一时也没再动弹,便红着脸侧耳听着。
“你就是想把我踢走!”金宝的声音听起来真是怒得快要哭了。
“我那是为你好!”
竟然是韩瑱的声音。
沈蔚有些诧异地拿肩膀碰碰杨慎行,见他抬头看着自己,才红着脸低声道:“你怎知道她是在同韩大人吵架?”
我猜的。
杨慎行以口型回她,近在咫尺的美眸里似有偷偷眨眼的星星。
沈蔚心中捂脸哀嚎,再三克制向他伸出魔爪的冲动,一张红脸努力绷得正直又磊落。
他们何时才能吵完?她也以口型回他。
也许是她多心,明明已尽量在往后靠了,怎么总觉与杨慎行倒越贴越近?
杨慎行满眼无辜地摇头耸肩,表示自己一无所知。
许是两人之间当真太近了,杨慎行的面颊上也浮起可疑的绯红。
真是……好尴尬啊。金宝你能不能别吵了?
她的后脑勺抵在壁上,微将脸侧向一旁,实在无法再与杨慎行面面相觑。
那头金宝又愤怒而委屈地在喊:“知道你是为我好!我谢谢你行不行?”
“既知道,那做什么还给我瞎摆脸色?”
“我长的就是一张生气的脸!”
这句话让沈蔚差点噗嗤笑出声。金宝明明就是一张笑眯眯的脸。
“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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