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末世中的白月光

不是酒吧。这是一个人，一位值得他尊敬的人的生日宴会。她是他母亲生前的至交好友，安禾今天是特意来给她祝寿的。他早早便到了，只是不喜人多，待宴席快要结束，人走得差不多时，才从角落里走了出来。

    然后便看到了她。

    “绘葶，虽然已是问过多遍，我却仍是遗憾。你真的是不再学习钢琴了吗？”年过不惑，老师的眼角已有淡淡的纹路，她的容貌并不是多么出色，但是时光的沉淀给予了她气质上的加成，风韵动人。

    何绘葶微笑着摇了摇头，她知道只要她一点头，老师便会资助她深造，但是她自觉现在过得很好。“老师，我依旧觉得抱歉，但是……”

    老师温和的眼光拂过她的脸颊，“你无需道歉，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

    她只是有些可惜，可惜了这孩子的天赋。

    时光赋予她宽容，智慧给予她理解。何绘葶一直希望，能成为像老师一样的女性。然她是真得辜负了那么多年老师给予她的指导，老师却从未怪罪她。

    人生路上，所幸有您。何绘葶轻轻地应了一声，从包里拿出了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老师，生日快乐！”

    里面东西不是多么贵重，不过是她亲手做的一个陶瓷罐。

    老师笑眯眯地问，“我可以打开吗？”

    何绘葶抿唇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

    见到陶瓷罐，老师眼里乍露显而易见的惊喜。瓷白的罐子上勾勒着嫩绿色的小芽，颇有情趣。

    笑意不自觉地加深，礼物的重点从来都在于心意，不在于价格，她真的很喜欢。

    正准备夸赞绘葶，她抬头恰好见到了安禾。“阿禾？怎么不过来？”

    安禾其实有点窘迫，他的教养不会允许他在后面听别人说话。只是原想着对方送完礼物就走，谁知让他听到了两句私事。

    虽是这般，他面上却不显，走上前去，淡淡地一声：“秋姨。”递上了手中的礼物，然后向一旁的绘葶点了点头。

    何绘葶回以礼貌但疏离一笑。

    被他称作秋姨的人见安禾如此冷淡，也没觉不悦，笑着收了起来。安禾这孩子从小外冷内热，她早就习惯了。

    两个孩子年龄相当，又都为她所喜欢。自然而然，她向彼此做了个引介。

    安禾与何绘葶眼神一交错，然后又平静地移开，顺着秋姨/老师的意思相互问了声好。

    时间不早了，她念着绘葶一个女孩子，特意嘱托请安禾将其送上一送。

    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她若有所思地站在原地，这两个孩子好似气质格外融合？

    楚妍皱眉：“孙充容不是挣脱控制，没让幕后人得手吗？”

    胡太医摇头垂泪：“幕后人本欲控制孙充容给皇上下蛊，蛊是一对，一只在孙充容体内，一只准备种进皇上心脉。如此便使皇上会将她视作自己挚爱之人，成其所想、达其所望。”

    “可这本便是变异的情蛊，孙充容突破控制，反倒是使其体内的两条蛊虫混乱，相互吞噬，从而影响了皇上身上的蛊虫。蛊虫元气大伤，宿主自然也会受损，皇上寿命，怕是有碍啊！”

    楚妍目光移向赵祗，但见他一片从容。

    挥退胡太医，楚妍看着赵祗，他也坦然地任她打量。

    “皇上有事瞒着胡太医。”楚妍很肯定地说道。

    赵祗无奈，“朕的身体，朕自然是关心的，有什么藏着掖着的……”见她定定地看着他，不得答案不罢休的姿态。他带着苦涩地开口：“不过是梦到楚娴了。”

    情蛊，情蛊。斯人已逝，他却犹存，梦到岂非正常？自中蛊之后，每日每夜，但凡小憩休息，他总会见到楚娴。有时是他与楚娴无忧欢乐的年少时光，但更多时候则是楚娴中箭死在他怀中那一幕，漆黑的梦里乍现血色。

    所以以他的功底，本是可以避开箭矢的，却是恍然间又想起了楚娴，回神时已被孙太傅所救。

    “皇上……”

    看着赵祗褪去朝服收敛气势后才突显出的苍白脸色及青黑眼底，看着他消瘦的身形，楚妍才意识到作为西赵的王，他背负着那么多。好在，今世无论多么艰难，他都没有辜负了他的责任以及他内心的柔软。

    责任是对着百姓，柔软是对着楚娴。如此，原主所见所受之痛应该是都避免了吧。

    楚妍从袖口掏出了一个护身符。迎着赵祗疑惑的目光，她怀念地摩挲着它然后笑了起来：“当年姐姐待嫁，特意去庙里为你求了护身符，只是姐姐身亡，它便不吉利了，给皇上总是不太好的。”

    她眨了眨眼，“只是前些日子臣妾回薛家的时候思念姐姐，去她房间坐了片刻。离开时不知为何，突地把它也带着了，现在想来应是冥冥之中姐姐的意愿吧！”

    赵祗伸出苍白的手，将它接了过来。然后，慢慢地，慢慢地苦涩尽褪，只余缱绻。

    “姐姐估计还是想晚些见到你的，可别惹她生气了。”望了望外间，雨已经彻底停了下来。楚妍抛下最后一句话：“逝者长已矣，生者如斯夫。”死去的人长眠于地底，可是活着的人还要继续这样活下去。最起码，在剩余的时间，好好活下去。赵祗，你应该比谁都懂这句话的含义。

    “朕知道。”赵祗眉眼宽和。然而，他依旧庆幸，能有这种方式与楚娴相见。

    这是爱吗？这不是爱吗？

    楚妍拒绝了宫辇，一个人在宫中随处游荡。冯萱也好，赵祗也好，都是固执到底的人，哪怕……明知道不对、不可为。

    但是她没有任何理由去阻拦，就如同自己一样，不是明知这条路的艰辛且不一定有终点，却依旧义无反顾地前行着吗？这是自己的选择。

    不过还有一个人……或许，不必如此。

    楚妍抬头一望，步随心动，正巧，她走到了孙充容所居的宫殿。

    孙晓柔依旧一副抱着膝盖，不言不语的样子。楚妍俯视了她片刻，忽地捏住她下巴，将她的头强硬地扭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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