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文朗跪在榻边“姐姐”、“姐姐”地唤她。除了这二人,也只有管家曾两次踏足棠溪小院。第四日傍晚时分,沈清晓才收拢神思,将将能够下地走动。
一夜愁眠,沈清晓从梦湖中汗淋淋地醒来,唤来莺儿帮自己梳洗打扮。
“你这几日,可曾去过无声阁?可有收到回信?”沈清晓透过铜镜端量自己,和脸色大有不同,她此刻想必是面色苍白、少有血色。
她清楚,不能在沈府与赵家益公子互通信件。故而赏月宴前,她托付无声阁掌柜林文升代她收传,期间以莺儿为线。
“姑娘,赵公子……赵公子他还没到京城呢。”莺儿说话劲与往日截然不同。
“你平时挺伶牙利嘴的。” 沈清晓生疑心,“和我说实话,赵公子眼下该到何处了?”
说话间,她忍不住微微喘气。
“赵公子前一日传信到无声阁,说若是天气晴好,今日正午时分便可从南国门入建康。不过,莺儿见姑娘卧床不起,就回言称无法去城门接风。”莺儿声音犹豫,见沈清晓闻言颤着起身,忙劝她,“姑娘,莺儿也是替姑娘着想。秋意渐浓,姑娘要是再受了风寒,可真得落下病根了。”
“不,我必须去,我答应过益哥哥,他回京时,我定会迎他。”沈清晓使出全力走稳每一步,“拿出我的披风,你去叫车夫阿涞来替我驾车,马上去!”
莺儿心疼却不敢辩驳:“姑娘……唉……”
阿涞受大公子沈敬荣嘱托,对府中清姑娘尽心尽力服侍。他知车内坐着的主子一连病了好几日,今日特地选了温顺的马匹,慢慢驾车往南国门外的离合亭而去。
离合亭,是驾车进出建康城必经的地方,离别和团聚,日日都在此处上演。
顾长仁走出府衙,纵身上马,欲朝城外台城外军的驻扎营而去,亲信副将石嵘亦骑马跟在他身后。建康城内川流不息,惯于在战场营场奔驰的良驹根本迈不开步子。
行至南国门,只见城门前百姓如潮水般涌动,争着通过这建康城的要门往外去。
“将军,前几日来回也没见南国门有这么多人,这也不知要等到何时。” 石嵘为自己的坐骑顺毛安抚,“不然咱们直接上去,城门的士兵怎么会不让咱们过?”
顾长仁略有犹豫,但军事紧急,他只好和石嵘一前一后绕道找门卫放行。
就在他经过一辆宝盖马车时,他看见车内之人掀开帘子。
两人眼神并未交汇,但他一眼认出来,对面人是当日他救下的沈清晓。他犹记得,夜里寒水中时,她的十根青葱玉指紧紧握住他的小臂,带着哭腔求他别放手,说自己还不能死。他顾不上男女之防,右臂收紧,左手滑水,在她耳边告诉她,好好替父母活下去。
也许是残酷的战场在他心头浇灌了柔情,又或许是,他知道上岸后他难有机会对她说这句话。
只是此刻,她面容憔悴,连连喘气,眼中似有倦色。
那日赏月宴后,沈清晓在高门间算得上是妇人皆知。就连顾长仁也有所听闻,当晚太子妃为沈清晓请御医诊治。
她还病着吗?既然如此,为何要出城门?
顾长仁心中疑惑,却听到石嵘的喊声:“将军,快上来,咱们从侧门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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