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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薛二郎并没有如约而至,可顾扬灵依旧钻了牛角尖,整个下午她都在默默垂泪,然后决定绝食明志。
嫣翠急得不行,头上直冒火,可她好话说尽,顾扬灵却恍若未闻,死尸一般躺在床上,连气息都仿佛轻了许多。嫣翠没法子,便去问那新来的婆子,询问她可要把这事告诉给二爷听。
婆子姓赵,听了嫣翠的话翻了个白眼:“信儿早就送了去,总归饿几日也要不得命去,且等着吧!”
嫣翠听了这话却不乐意:“是饿不死人,可姑娘自来娇弱,饿出个好歹你不心疼我可心疼死了。”说着撅起嘴:“姑娘心里难受,又说不出口,你这婆子还在这里冷言冷语,心眼子也忒硬了些。”
赵婆子往隔了几层轻纱的床帏深处瞟了一眼,沟壑丛生的脸上露出一抹怜惜来,叹气道:“你也劝劝那姑娘,好死不如赖活着,何必和自己个儿过不去?知道她委屈,可人这一辈子,哪能顺顺利利万事如意就过到了头?婆子瞧着二爷喜欢她得很,贵妾自然比不上妻室好听,可薛家家大业大,又是个商户,不比官家要分出个嫡庶,仔细笼络着二爷,不是什么都有了,争这么一口气,又图个什么?”
嫣翠见这婆子说的话还有几分道理,又觉这几日屋里头的事儿除了她就只有这婆子看在眼里,便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姑娘出身官家,又是读过书的,想得多念得多,自然和咱们不一样。我一个做丫头的,见识少,也劝不到姑娘心眼儿里去,只瞧着姑娘可怜,就想叫她过得舒心点儿,偏生二爷是个火爆性子,又是个心硬的,回回的胡来,一点儿也不体恤姑娘的心。”
赵婆子“哼”了一声,道:“婆子知道那姑娘原本是要做二爷妻室的,可谁叫她家里败落了,自己又孤苦伶仃的,连个依仗也没有,这世道不好,嫌贫爱富,人人都想往上爬,又能怨谁呢?依着婆子说,这日子好过歹过不都是过,何必给自己画个圈儿,困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叫旁人看了也焦心。”
两行泪珠子顺着眼角滑了下去,嫣翠和赵婆子本就在屋子里头守着,那话*儿音虽轻,却足以让顾扬灵听了个清楚。
她知道自己如今是落地的凤凰不如鸡,可心口憋着那口气,它死死地卡在那里,怎么就咽不下去。她不想死,她还想好好活着,她的心里还存着个念想,许是有朝一日,那砍死父母至亲的坏人能够被她从茫茫人海里碰到,能够叫她报了那血海深仇。
顾扬灵捏着被角轻轻抽噎,可她太弱小了,她连薛府都逃不出去,还痴心妄想着去找到仇人,给父母至亲报仇雪恨。
薛三郎成亲的前一夜,薛二郎终于赶了回来。此时的顾扬灵已经两日滴水未进,嫣翠拿了柔软的棉布沾了水轻轻湿润着干裂的唇瓣,一双眼也不知道哭了多少次,红彤彤的,像极了红眼睛白毛兔子。
顾扬灵心里也知道自己不该这样,可那口气堵在心里,憋得她就是张不开口吃进那一勺米粮。
苏氏那里早就知道清风苑绝食的消息,也晓得是自家儿子又去做了轻薄之举,逼得人家姑娘想不开要寻短见。可苏氏自己个儿的闷气还没生完,又厌恶顾扬灵叫自家两个儿子失了和睦,哪里会去管这档子闲事儿,挥挥帕子轻飘飘道了一句:“随她的意思。”便把这事儿抛去了脑后。
只苦了嫣翠一个人,两日里操碎了心,原本丰腴的身子一下子便消瘦了下去,向来合身儿的衣服倒显得宽绰了些,可把扫地的一个胖丫头眼气得不行,还以为吃了什么秘药,找嫣翠问了好几次也不肯罢休。
薛二郎回了家先去拜见苏氏,瞅见小晒山一心求道的父亲也在屋子里头,捧了杯毛尖茶正细细抿着,便笑了:“父亲大人何日归来,儿子竟是不知。”
薛老爷咽了茶水,瞧了儿子一眼,冷不丁地道:“清风苑那丫头好歹也是个官家出身,便是顾家败落了,你愿悔亲便悔亲,可人家不肯作妾,你又何必逼得一个孤女绝食明志?当真死了,就合了你们的心意?”
一下子捅了马蜂窝。
苏氏一听,立刻拍案而起:“你个死老头子,在家跟个闷葫芦一般半句话也不同我讲,如今儿子回来了,在外头劳苦奔波,你不说一句两句的软话儿,倒是为着个外头来的小丫头就数落起儿子的不是,胳膊肘往外拐,你是茶喝多了,脑子进水了不成?”
薛老爷早年间很是欢喜苏氏的这张脸,当年心甘情愿舍了一半儿的家产去求娶,为的便是清凉庙里的回眸一笑,便是苏氏从嫁进门便没了一张好脸,口中也向来是冷言冷语,薛老爷也一向是举着一颗红心,半点不曾灰心。
可凉水喝多了也是会闹肚儿,孔雀看多了也是会麻木,半辈子这般如此,总有一日灰了心,丧了气。等着薛老爷泄恨一般纳了两个姨娘,苏氏那里竟是半点飞醋也不吃,每每的还撵了他去妾室那里,薛老爷的心算是彻底凉透了。
回头便去了小晒山,说是要一心求道,那时候薛二郎也考取了举人功名,便把家里的生意全数儿交给了儿子,家中的事儿也不再过问。可薛老爷对亲生的儿子总算还存着一份香火情,知道家里头要办喜事儿,又闹出两子争女的丑事儿,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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