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豆子,你过来。”顾春眼前一亮,冲其中一名六七岁的小童笑眼眯眯地招了招手。
被唤作“豆子”的小童立即撇下同伴们,气呼呼朝她跑过来,极为不满地大声纠正:“我有大名的!”
顾春并不搭他这茬,一把牵了他的手,扬眉甜笑:“借你用一下。”
毫无防备的豆子忽然被她牢牢抓在掌心,立刻在原地来回旋着小身板试图自救,半晌后发现挣脱不得,只能停下站好。
他歪着小脑袋想了想,片刻后抬头,拿澄澈稚气的眸子坚定地望进她的眸底。
“不干。”
这拒绝可以说是十分言简意赅、干净利落了。
顾春却毫不气馁,笑眯眯地弯腰与他平视,伸出纤细的食指在他眼前晃了晃:“一盒小蚫螺酥。”
“成交!”豆子闻言,小脸上立时绽出比阳光还亮的笑,先前的那份坚定拒绝毫不犹豫就化为尘烟了。
愉快达成交易的一大一小牵着手,七拐八弯进了小巷。
石板小巷逼仄曲折,两侧是石片高筑的围墙,层层铺叠,坚固非常。
团山本寨依山势而建,前以碧水河为屏、后倚团山为障,其规模之庞大,布局之精巧,远远超乎外人想象。
寨中房屋多以三合院、四合院相套,各家居所看似自成体系,实则以主街及旁侧的数十条分支巷道暗暗勾连成片。
各支巷皆仅有一处“生门”可通主街,若用心细查便会发现,此乃极易构成“关门打狗”之势的布局。
这便是先前顾春让隋峻与燕临不要乱跑的缘由之一。
对不熟悉本寨的人来说,若一不留神独自进了支巷,便如进八卦迷宫。那些石径幽巷看似恬淡安然,实则壁垒森严,处处潜藏杀机。
顾春牵着豆子熟门熟路地在巷中穿梭自如,不多时便寻到了困住李崇琰的那条支巷。
巷子尽头,李崇琰正被一名身着绀青色大襟长衫的中年汉子堵在巷中死地,周围是半人高的回雁形连击阵。
中年汉子以逸待劳、死守生门,李崇琰在回雁阵中虽尚算得游刃有余,却始终无法破阵而出。
“司凤林,欺负谁呢?”
顾春的声音让李崇琰有片刻闪神,那中年汉子司凤林趁他闪神看向顾春的瞬间,毫不犹豫地抬手扣住了他腕上命门。
乍然被扣住命门的李崇琰倒无惊慌之色,只当即收势不再轻举妄动。
原本背对顾春来处的司凤林既已得手,便脚下一踢将那回雁阵收起,这才转身咧出一口大白牙。
这司凤林满面朴实黝黑,活生生一张欺人眼目的庄稼汉脸,惟有那对烁烁精光的虎眸可证,此人胸中自有锦绣乾坤。
在瞧见顾春手上牵着的豆子之后,司凤林顿失笑意,抬手指着顾春暴喝:“放开我儿子!”
扣住李崇琰腕间命门的那只手却无丝毫松懈。
顾春并未被他那炸雷似的吼声吓到,满面云淡风轻的假笑,“那你也放开我……”
她略顿了顿,似乎是在斟酌用词。
“……放开我的人。”
话尾软软落地,却掀起满场无声的惊涛骇浪。
一时之间,司凤林虎眸瞪大如铜陵,李崇琰俊颜酡红如落霞。
就连她身侧的豆子都忍不住惊讶抬头望向她。
顾春却只是若无其事地笑着冲司凤林抬起了下巴,并指了指身旁的豆子。
在这沉默的目光相持中,一阵鸟叫声打破巷中对峙的死局。
“你的人?”司凤林收回心神,扫了李崇琰一眼,对顾春撇嘴道,“可那些鸟说……”
顾春索性冷笑着将豆子抱了起来——
“司凤林,究竟那些鸟是你朋友,还是我是你朋友?”
明月惊飞鸟,清风过枝头。
当夜,卫钊在家中摆下酒菜,邀了顾春、叶行络、叶盛淮及江瑶来聚。
这五人打小就总爱混在一处,感情甚笃,不是血亲胜似血亲,此次卫钊与江瑶出门跑货近两月才回来,几人也算小别重逢,场面自是热络得很。
虽说上午才一照面顾春就被卫钊罚了要摘一百斤茶青,不过公归公、私归私,顾春倒也不记什么仇,一坐下就先与许久不见的江瑶嘻嘻哈哈聊上了。
豆子急着出去找小伙伴玩,懒得应酬这几个大人,一声不吭地埋着小脑袋,大口大口猛刨完整碗饭后,拿了小玉马就往外跑。
没了小孩子在,几人愈发不拘束了。
洒脱惯了的江瑶更是索性反手撑在身后,右腿踏在长凳上,单手拎了小酒坛子轻晃,英气逼人的眸中有昭昭华彩。
叶盛淮举了酒盏笑问:“阿瑶这趟是怎么的呢?按说走水路理当更快,怎么拖到跟钊哥同一天抵返屏城了?”
这趟出门,江家的船队走水路前往翊州,而卫家的商队走陆路去京师,是同一天启程的。按说水路比陆路快,且翊州与屏城的距离也比京师要近,怎么算都该是江家的船队先回来才对。
他这一问,众人都停杯投箸望向江瑶。
江瑶笑着摇摇头,先就着小酒壶喝了一口润润嗓,这才抑扬顿挫地慨叹道:“正所谓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啊……哎钊哥你别看我呀,他们几个不知道缘由,你还能不知道?”
几道好奇求知的目光又齐刷刷盯着卫钊。
卫钊年长几岁,从前便是他们中的带头大哥,如今既已算卫家的半个掌事者,那兄长的派头就更稳了。
此刻见大家都等着自己答疑,他便温和笑言:“我掐指一算,定是船上那几箱黑火惹了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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