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再去晋阳,而自己却只身留在了楼烦,从此又过起了浪迹天涯的漂泊日子。
云淡风轻中,霞光云雨,晨曦薄雾,日起日落,似乎早将那晚寨中的烟火遗忘,而险中脱身的人却也意外地将那一夜风火遗忘。
一间土屋小院中,昏睡了许久的无絮终于睁开了沉重的双眼。
“小夫人,你终于醒了。”茅舍老妇惊喜道,引得瘫坐门口的刘尧起身飞步奔进屋内:“王妃醒了?!”
“这是哪里?”
“小夫人可是把我二人吓坏了”老妇作双手合十状:“菩萨保佑啊,小夫人昏倒途中,昏昏沉沉地睡了这许多天,要是再不醒来,我们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王妃这下醒了,属下终于放心了。王妃好好歇着,我这就去弄些吃的来。”
无絮怯怯地看着立在眼前的这个头戴布巾,身有佝偻,嘶哑声音中,连连咳嗽的男人问道:“王妃?谁是王妃?你们又是谁?”
二人面面相觑,刘尧声有喘息道:“属下因那场大火毁了面容,身上也有烧伤,故覆面相见,王妃见谅。”
“小夫人可不要怪罪刘尧兄弟,他为了护得夫人周全可是吃了不少苦......”
“保护夫人是属下应尽之责。”刘尧说着强撑体力。
无絮却忽然道:“什么大火?你们究竟是何人?”
二人愕然,这才发觉她早已不记得此前往事。
唐军久围洛阳,城中数月粮草断绝,金银古物贱如草芥,数匹绢帛不过换得粟米一升,水源断绝,人们只能以土入水,捞取浮泥拌上看不见的积谷聊以充饥,因此而体肿胀死者不计其数。民众如此,兵士官员亦难逃劫难,整座洛阳城俨然已是人间地狱。
尽管如此,仗着洛阳高墙城坚,王世充再将城中的强弩重器尽皆拉了出来,抛石床弩,每发重石必中,碎石击车,人不敢前,以此拖延时日,以待窦建德的援兵。
唐军久攻不下洛阳城,也开始现出疲态,李世民遂下令,挖掘壕沟,筑长墙重垒,以彻底断绝洛阳城与外界互通。正在唐军数次猛攻洛阳之际,斥候来报称窦建德已引兵三十万,进驻成皋东原,并以窦建德手书一封呈于李世民。
李世民打开一看,凝眉间却是不屑一笑。
“殿下如何?”长孙无忌道。
“窦建德让我退回潼关,让出已占的中原之地,以此恢复旧好。”李世民说着将书信递给了长孙无忌,转身到案桌前,久久盯着面前的地形图。
一旁刘弘基道:“窦建德此次南下,不仅集结了孟海公、徐圆郎手下几十万精兵,更是占了我大唐诸州郡,粮草充足,水路并进,其势浩大难敌啊。”
“是啊,一旦王世充得到了这些粮草,我们岂不功亏一篑了。”屈突通接话道。
李世民闻而不言,忽又有传令兵携圣旨而来,鉴于洛阳数月不下,又有河北窦建德集结重兵而来,李渊下诏命李世民暂且退守潼关,寻机再战。
营帐中,顷刻间鸦雀无声,众人的目光皆投向了李世民。
李世民接过圣旨,没有回那传令兵的话,却道:“传令,众将来我中军大帐共议此事!”
众人面面相看,很快,中军大帐众将集合。一听皇帝诏令,又知窦建德兴兵来援,各执己见,争论不休。
刘弘基道:“陛下英明,对中原之势了如指掌,现在下此诏令,正是解了孤军困境啊。”
屈突通点了点头:“是啊,我军围困洛阳数月,将士早已疲惫不堪。如今又有窦建德的三十万精兵援救东都,我军若不及时撤走,恐受内外夹击啊。”
“我看不然!”段志玄话锋一转,“我在那洛阳城亲眼所见,有许多人欲弃城投唐,凡欲谋事者皆被王世充斩杀,众将士敢怒不敢言。如今,城内早已饿殍遍地,我军若再坚持些时日,必能一举攻下洛阳。”
刘弘基反驳道:“段生说的倒轻巧,这是可以坚持的事吗?事关数万将士性命,岂可儿戏?”
“大将军此话非虚,不过,我倒觉得段生说的不无道理。”长孙无忌看着李世民,欲一探他的心思:“殿下,王世充如今是穷途末路,眼看必亡,窦建德领兵来救,不正是自投罗网?他若不来,将来我们还需领兵前去,如今岂不正好,此上天赐予的良机,正可一举灭之。”
“我军不过数万,且苦战洛阳许久,如何应对得了窦建德的三十万大军?!”沉默许久的李元吉不禁一声苦笑:“现在撤军还来得及,莫要等得全军覆没,难复圣命,那可就真没救了。”
副将李元吉话语一出,周遭俱静,众人皆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李世民。
李世民不动声色地看着帐中诸将,眼神忽然落在了封德彝身上:“不知侍郎有何高见?”
封德彝此次随军出征,实兼督军之职,传诏奏报皆由其掌管。李世民此问,他自然明白其中缘故,可是,不经意间李元吉投来的目光也让他又多了个心思:“回殿下,卑职以为,齐王所言不差,两军兵力悬殊,若要撤兵宜为早撤,这也是陛下的意思。不过,若有万全之策,以奇计取胜,也未可知。如何决断,还由秦王殿下来定。”封德彝的话滴水不漏,一顾两全。
李世民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以此来看,诸将多以为撤兵为上策?”
“秦王,依卑职之见,将在外,军命有所不受!”房玄龄忽然站了出来,据理力争道:“我军虽将士疲惫,而窦建德劳师远来,亦师老兵乏。况且,他虽有三十万之众,不过多是由击败孟海公、徐圆郎部后所获的俘兵集合而成罢了,这些人自河北而来,既对此地地形不了解,又对被俘后去打别人的仗心怀不满,必是一溃即散,纵有百万亦不足惧。”
“参军所言甚是。”一旁杜如晦忍不住赞同道。
“看来记室参军每日文书所记,军情所察也是下了不少功夫。”李元吉一声哂笑,“文书执笔只管记言传令就好,兵家之事岂是文墨纸笔来定?”
李世民不做声地踱步案前:“既然侍郎说如何决断,由我来定,诸将以为如何?”
“悉凭秦王决断!”众将不约而同齐声道。
“齐王呢?”
“听候秦王决断!”李元吉不以为意道。
“既如此,传我军令,不撤兵!”李世民一语既出,四座皆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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