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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转瞬而过,幼宁任燕归伴读二十多日,总算初步适应了需要早起的生活。
每日清晨燕归只需往她口中投喂一颗糖,便能让迷糊的小姑娘很快清醒,再得到一声清甜的“十三哥哥”。
不得不说,习惯的确是润物无声、悄然潜入人心,燕归在这日快用午膳时突然发觉这般安静的氛围有哪里不对,转眸一望,才发现少了个总是吃得一脸香甜的小姑娘。
石喜匆匆而来,“殿下,容姑……容公子和人打起来了!”
燕归腾得站起,小凳随之翻倒,将石喜唬得差点跳起来。
他自己虽然被惊得厉害,但没想到主子竟也是这么大反应。
燕归素来沉稳的面容露出诧异之色,转瞬黑沉如水,“是何人?”
“这、这个奴才也没听人说……”
话未落,燕归已经朝他来时的方向大跨步而去。
赶路时,石喜连忙快语解释,“奴才也不知具体发生了何事,还是听太学堂那些内侍说的,说容公子被人打了,正在哭呢。奴才还没亲眼去瞧,就急着来禀告殿下了。”
石喜内心着急,太学堂虽说没几个人知道容姑娘的真正身份,可容姑娘向来乖巧,年纪又这么小,他怎么也想不通居然会有人和个奶娃娃打架。
这些王公贵胄真的好意思么?
显然无论事实如何,在石喜心中这定是对方的错。
胡乱想了些,石喜尚有心思分神去看主子反应。见燕归步伐虽稳,但快得出奇,平日踏过青石板的声音都是几不可闻,此时几乎都能让两丈开外的人闻声让路。
殿下应该也非常担心容姑娘吧,一想到这点,石喜便觉得常年冷冰冰的主子顿时有了几分人气。
两人赶来时纷争尚未结束,园内围了一圈的宫女內侍,动静倒不大,燕归还没靠近就远远听到一句,“不要,娘说过不可以打人。”
软糯糯的这道声音听上去异常执着,若非时机不对,旁人听了差点能笑出声。
明明先被人打了还不肯还手,一直试图用话语说服对方,这么有原则的小祖宗,确实不多见了。
起初听石喜说得那般慌张,燕归还当状况有多激烈,等真正迈入花园,他才发觉小姑娘和疑似“打架”的对象都站得好好的,口中在争论着什么。
一个急道:“你快打我,要不推我一把,我们就公平了,谁也不准回去告诉爹娘。”
另一个坚持,“不要,幼幼不可以打人。”
很好,连在家中的自称都出来了。
燕归放缓步伐,慢慢走近,一眼瞥见幼宁脸上泪痕。
的确哭过了。
见着他,一脸心疼又哭笑不得的杏儿顿时像找到靠山,上前低声解释。
原是幼宁在这园中玩儿,不防碰到了另一间太学堂的人,此人为十四皇子伴读,大致七八岁的年纪。
杏儿不知他姓名,只能从他衣饰穿着上大致猜测家世一般。
这人起初并未看见幼宁,正与旁人闲聊,话语间谈到燕归,言他是靠讨好一个小娃娃来取得太后和容侯欢心的无能皇子,语气多有奚落。
小姑娘听了十分气愤,自然上前帮燕归争辩,只是她人小,急了半天也没说出几句话。理论胜不过对方,反倒让人嗤笑一声,不经意推了把,幼宁就倒入花丛,被刺划伤了脸颊。
那人见伤了她才有些慌张,想起她的身份,担忧她回去向容侯告状,这才有了努力让幼宁打自己这一幕。
听清原委,燕归神色微怔,没想到起因会在自己。
视线移去,小姑娘还在努力为他澄清,“十三哥哥很厉害的。”
那人胡乱回应,“是是,可厉害了,是我说错了。你既然不回手,可不许再哭了。”
小姑娘一愣,挂在腮上的泪珠还未完全干,无意识抿了抿唇,眼眶因刚才的刺痛还有些涩涩的红意。
但她从来学不会为难人,想了想,居然真的点点头,话还没出口,就被几步跨去的燕归止住。
一步拦在二人中间,燕归低首就看见她脸侧一道长长的红痕,破了皮但未流血。一段时间过去,伤处已经肿了起来,布在那张幼嫩白皙的脸蛋上,颇为可怖。
她向来是极怕疼的,一月来燕归已很清楚这点,伸出冰凉的手指碰了碰。
幼宁小小瑟缩了下,但见到他还是扬起梨涡,高兴道:“十三哥哥。”
她在高兴什么?
燕归这一月来就时常弄不懂面前小姑娘的开心从何而来,她总是毫无忧虑,即便时常被他冷待也能打起十二分的热情。
就像此刻,明明受了欺负,还是因为他,见了他却半个字不说,反倒一脸欢欣。
这是他一直无法理解,但也并不反感的。
“嗯。”燕归轻轻应声,将她的狼狈之处尽数收入眼中。
随后他微掀眼皮,看向对面,本就强撑镇定的小公子被他黑沉的眼神一吓,结结巴巴道:“十、十三殿下,不……不小心伤了你的伴读,实在、实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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