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季庭香和陆五爷分坐两边。
廊下摆着一桌,坐了季庭香的三位侍女。沿着庭廊走下去便是上善和管事们的位置,按着分管事务和关系远近,这院子里的男男女女把小小的庭廊做了个满满当当,倒显得前庭十分干净利落。
厨房里的婆子指挥着几个小厮把饭菜一样一样的摆上桌来,还不等陆五爷说话,下人们就自己闹成了一团,有些婆子从这头的廊下穿过空荡荡的前庭跑到另一边的廊下,只为灌那桌那人一口水酒,院子里十分热闹,就连秋枝和夏依也被上善拉过去劝酒,只留下冬雪一个人静默的坐着。
这是到了这里后,季庭香第一次瞧见冬雪。
她穿着以往常常穿着的桃红色镶了毛边的褙子,配着缥色的绸缎褶裙,显得既单薄有楚楚可怜。
偏偏这院子里没有一个惜花护草的人。
季庭香端起了茶微微抿了一口。正屋里只有她和屏风那边的陆五爷,两人自上桌起便没有交流,可是和他们一门之隔的下人们却闹得欢天喜地,不由得就有些让人羡慕。
酉时刚过,只见厨娘端着两盘饺子从正门进来,在前庭高喊一声:“饺子来咯!”
上善便带着几个小厮从院子角落里拉出一串红彤彤的鞭炮来,几人捏了细细的香点了炮捻子撒腿就跑,直到回了廊下才听见噼里啪啦的声音。这边厨娘已经把饺子端到了季庭香和陆五爷的跟前:“……羊肉陷的饺子,吃了身上暖和。”
季庭香赏了她一封一两银子的红封,厨娘欣喜的接了。
主子们吃了饺子,下人们就不拘束的也吃了起来,只是有些人喜欢鸡蛋馅的,便去每桌上都夹了一只尝了尝,谁知道鸡蛋馅的没吃到,自己的肚子反而饱了。
上善嘲笑着拍了那人的脑袋:“……没见过世面的家伙……”
季庭香忍不住笑出了声。
陆五爷透着那层若隐若现的屏风朝季庭香看过去,不由得嘴角便翘得更高了些。
“……去叫厨房再多做几个馅的饺子,叫大家都尝尝鲜。”他朝上善吩咐道。
上善应了是,出了门还不忘调笑刚刚翻着找着要吃鸡蛋馅饺子的小厮:“瞧见没,你这没出息的样子都惊动了咱们爷了……”
那人羞红着脸垂了头,也不敢瞧正屋的里的人,就呆呆的站在桌旁朝屋里行了个礼便急忙坐下了。
陆五爷朝季庭香解释道:“大家难得聚在一起,有些没规矩,还请季小姐不要怪罪。”
季庭香哪敢托大,她忙笑着应了:“这里比季家过年时候还要热闹……那时候我们只坐在老夫人身边,婆子丫鬟却不敢大声说话,我原想着过年也是个没劲的,谁知道这样有趣。”
陆五爷点点头感慨起来:“城里的大户人家都是讲着规矩,摆着架子的,虽然有些算得上是知书达理待人和善,可到底还是主仆有别,见不得下人闹作一团的,”他顿了顿:“也只有你我这样的人才不在乎那些脸面上的事……”
倒有一种兮兮相惜的感觉。
季庭香突然觉得陆五爷也不是那样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他善待下人,又写着一手好字,至少明白他的家里人是很用心的在教养他,只是不知为何不愿回家去。
院子里黑漆漆的只能瞧见挂着灯笼的廊下吃酒的下人,远远的不知从哪里传来了鸣钟声,夏依笑着朝季庭香回道:“这才是酉末呢,我娘说大觉寺会在酉时给那些无家可归的人放饭,酉末便是饭终,这钟声就是要上晚课的意思。”
“才酉末啊……”除夕是要守岁的。
季庭香向来熬不住,早些年也不过是靠着季府里专门养的几个唱曲的小丫鬟来打发时间,又因为要讨好老夫人,这才硬撑着过了子时。老夫人才刚去歇了,她就倒在床上一睡不醒了。
可这院子里只有吃酒的下人,这可怎么熬得住?
她不由得倒了杯茶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希望这壶茶能帮她赶走困意。
这时有人提着两盏灯笼慢慢的从正门走了过来,到了廊下时才发现是两位穿着青衣,年纪相仿,长相也相思的女说书先生。
正在闹哄哄的廊下突然变得静悄悄。
两位说书先生是城里有名的一对姊妹花,她们有眼色的瞧了一眼正屋里摆着的屏风,心里就明白了七八分。
这二位既不是兄妹也不是夫妻。
再多的却是不敢想下去。
“金娘和宝娘给公子、小姐请安,祝公子、小姐大吉大利,万事如意。”两人一同朝屋里的人拜了拜,陆五爷那边就丢出两个红封来,金娘忙上前一步捡了塞进了衣袖子里。
季庭香却在心里嘀咕着,大过年的竟然把红包丢在人家脚边,也太不尊重了!
她示意秋枝拿出两个一两银子的赏给了二人,二人自然又说了几句吉祥话。
上善却在一旁道:“钱也收了,该干正事了吧……”话里透着几分醉醺醺的,惹得夏依狠狠的等了他一眼。
年长些的叫金娘的女说书先生连忙应是,她朝陆五爷望望又朝季庭香看去:“不知道公子小姐想听什么故事?”
季庭香等了等,可陆五爷那边却没有人应声,只听见杯盏轻触的声音。
“选一个热闹点的吧。”
“那……我们姐妹就给各位说一说咱们前朝的一件让人既羡慕又心疼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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