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公务无法抽身陪伴之时,她便会毫不犹豫第一时间补位。
樊歆感动的跟汪姐碰了个杯,慕春寅亦拍拍樊歆的肩,他深邃的五官在灯光下英挺清隽,说:“要对自己有自信!”
高管们喊起来,“对!音乐不谈什么新人旧人,动人才是王道!来来来,为了音乐,为了梦想干杯!”
一群人热情四溢的碰杯,樊歆被他们感染,跟着喊:“干杯!”
香醇的美酒入喉的一霎,她忽然无限满足。
是的,音乐哪分什么新人旧人,只分动不动人。就如同梦想,哪分什么早晚,只看努不努力。
……
一群人嗨到深夜十一点才结束。
回家路上司机开的车,樊歆与慕春寅坐在后头。就在樊歆倚着车窗迷迷糊糊打瞌睡时,兜里手机突然一响,莫婉婉的大嗓门在那端炸响——“樊歆!你这女人请客吃饭居然趁我出差不在的时候!不管,姐大后天回,你再请我一次。”
樊歆的瞌睡被闹醒,语气惺忪的答:“哦……好……”
她挂了电话看向慕春寅,揉了揉眼睛,带着半睡半醒的懵然说:“请求财政拨款……婉婉要我请吃饭……”
慕春寅被她的模样逗乐,揉揉她的头发道:“好,财政准批,资金明天下放。”
※
三天后莫婉婉回来,扯着樊歆进了y市最贵的餐厅。
进了包房她一怔,就见席中端坐一人,正慢条斯理地喝茶,那漂亮的指尖悠悠提起青花瓷的古典水壶,往孩童掌心大的骨瓷小盏中缓缓注入,淡清色的香茗微波潋滟,飘着雪白的几瓣花,茉莉花香随着他清隽的笑弥漫开来,满屋风华。他抬头看樊歆,有种沉稳的从容,仿佛他是主而她是客,“来了。”
樊歆看着他,“咦,温先生您怎么在?”
见她一副意外的模样,温浅略微一挑眉,显出几分恼意,“你不欢迎?”
莫婉婉打圆场,“怎么会!”她将樊歆往位置上一按,解释道:“温浅是我喊来的,人家好歹也是作曲人是不是,你请客怎么能少了他!”
樊歆想想也是,端起笑脸将温浅请到上座,客客气气开始点菜。
三人点了一桌的菜边吃边聊。温浅忽然说:“评选结果已经出来了,mst邀请函这几天正在快马加鞭的送。”
樊歆惊喜地问:“我的歌得奖了?”
温浅神情平淡,“有邀请函不一定是获奖,也许只是入围而已,也可能是充当嘉宾,替盛典充盈一下人气。”
樊歆的惊喜瞬间灭了大半,但没多久她又高兴起来,“管它结果如何,反正我努力了!”
不论结局输赢,努力即是成长。
温浅仍是波澜不惊的舀汤,可那微垂的眼帘,却透出淡淡的赞赏之意。
……
饭吃到一半,莫婉婉忽然接了一个电话,似乎有什么急事,她撂下两人急急忙忙跑了。
少了插科打诨的莫婉婉,房间静悄下来。两人吃完饭后,樊歆将多余的饭菜打包,见温浅好奇看着,便解释道:“这些别浪费了,可以放在街头树脚,给流浪的小猫小狗吃。”
“你喜欢小动物?”
“嗯。”樊歆微微笑,“以前收养过一只被汽车轧了腿的猫,照顾了它半年,看它重新站起的一刹那,我特别开心。”
温浅道:“你倒是好心肠。”
大抵是闲聊能让人精神放松,樊歆不由自主就顺着话接下去,“也不全是好心肠,只是看到它就想到我自己,我也有很久一段时间,受了重伤站不起来,做各种手术,很痛苦……”她话至此处意识到什么,猛地住了嘴,遮掩道:“呃……以前生病了做手术,不是什么大事……”
温浅乌黑的瞳仁一霎紧缩,他懂她的话,一定是当年为了救他被撞飞后的重伤经历,他嘴唇张了张想说什么,樊歆却已若无其事的起身,问:“吃完了吗,那我去买单。”
……
结完账后两人乘电梯下去。电梯里只有两人,没有人说话,密闭的空间气氛安静。
温浅的视线落在电梯墙壁之上,四壁明净的镜面清晰映出樊歆的身姿,她一袭小香风春款套裙,柔软的鹅黄色布料将肌肤衬得白皙细腻,那一头如墨长发乌缎般垂在腰际,显得腰身窈窕,只够盈盈一握。
温浅看着她,想起方才餐桌上的最后一段话,有一霎恍惚。
他无法想象,这样纤瘦娇弱的她,当年为救他身受重伤后吃了怎样的苦。那一句轻描淡写的“做各种手术”,包含多少血泪疼痛,多少挣扎与坚忍,才能一步步熬到今天,以另一个身份,若无其事的在他面前,梨涡浅浅,语笑嫣然,将过去苦难统统抹去。
她要有多喜欢多喜欢他,才能做到这一切。
他曾是对“情深不悔”这类词嗤之以鼻的。可如今,他第一次在她的身上体会到——她对他,担得起这四个字。
而同她的深情相反,他不曾喜欢过她,甚至三番两次讥讽过她。他这样不值得喜欢,她却甘愿为他舍命,至今半句怨言也没有。见到他,她永远都是那个温和恬然的模样,笑意清雅如莲花,面容有微微的羞赧,温声细语唤他“温先生。”
有人说,世上的深爱有两种境界,一种是笑而不言,一种是痛而不语,她,当如是。
他忽然汗颜——他不知如何才能报答她的恩情与感情,虽然莫婉婉说她从未想要报答。
蓦地“叮咚”一声,电梯的声响拉回了温浅的思绪,温浅敛了敛心神,跟着樊歆一道走出电梯。
晚春的风还有些凉意,樊歆的裙角在夜风里翩跹如蝶,两人走出酒店,她回头跟温浅礼貌告别,“温先生再见……”随后又补了一句,“您不用送,我自己打的回去。”
温浅默了默,把肚里的疑惑说了出来,“人家明星出行都是保姆车随时伺候,前有助理后有保镖,你怎么老打的?”
樊歆笑了笑,为这事她前几天还跟慕春寅抗议过一次,自从刘志军事件后,只要她离开慕春寅的视线,慕春寅就得派保镖跟着她,便连她wc都有好几个人高马大的保镖在女厕所门口持械蹲守,因着太过招摇,她抗议了几次,最后慕春寅经不住她软磨硬缠,便规定她如果在离盛唐不远的地方可以不带保镖,但前提必须是莫婉婉陪在身边——这话还真是看得起莫婉婉的武力值!
当然,这话没必要跟温浅讲,于是她抿唇浅笑,“温先生还不是还不是独来独往。”
温浅道:“那一道走吧,你去前面打的,而我没开车,步行回公司。”
樊歆点头,跟温浅一道向前方十字路口走去——那里的士最多。想着慕春寅今晚有应酬,不到半夜回不来,她再没什么顾虑,沿着步行街缓步前行,就当是饭后散步消食。
步行街是幽静的林荫小道,夜幕降临,喧哗的白昼早已退场,城市在夜色中归于宁静。白玉兰花造型的路灯散着昏黄的光,穿过香樟树茂密的枝桠,在地上投下斑驳的树影。
两人隔着几步的距离并肩走着,偶尔各自安静,偶尔平和交谈。快走到路口时,樊歆见路旁有个老婆婆正在兜售鲜花,十块钱一捆,并不是花店里包装精美的花束,而是自家种的栀子花,被连叶带花的拿皮筋扎成洁白的一小捆,朴素的卖相下却有浓郁花香扑鼻而来。
樊歆不忍见老人家守夜卖花,便将最后三束全买了去,她将兜里唯一的一百掏出来,没让老婆婆找。听闻老人家境困难,樊歆便让她每周去盛唐送花,花价远远高于市场价,婆子千恩万谢。
买完花后两人继续往前走。花太多,樊歆抱了一整怀,温浅与她相隔两步远,他双手插在兜里,似乎在看墙上的影子,又似乎在看她。须臾他开口了,“原来你的好心肠,不止是对小猫小狗。”
樊歆道:“只是觉得老婆婆很辛苦罢了。”
他神情疏淡地将目光移到她怀里的花上,问:“世上值得同情的人那么多,你能全部帮到吗?”
樊歆目光鲜见的认真,“也许在温先生眼里,这种事轻于鸿毛不足挂齿。但我不一样,我相信勿以小善而不为,所以举手之劳能帮就帮。”
温浅道:“如果你要帮她,大可以给钱打发,没必让她每周去盛唐送花。”
“这打发一词多轻蔑。”樊歆轻笑,“刚才婆婆旁就有一个乞丐,是个年轻男人,好手好脚却不劳而获。按理说年老的婆婆更有资格这样,但她宁愿风吹雨晒辛苦卖花也不愿别人施舍……对这样的人,你觉得你的打发她会接受吗?”
她看向温浅,眸光越发一本正经,“不要在助人时践踏她的自尊,不论她贫穷或富有。”
温浅看着她,有一瞬的静默。
担心自己的话让对方尴尬,樊歆笑了笑,缓和气氛,“每个人的想法不一样,温先生不用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温浅仍是若有所思的看着她,须臾后低声道:“不,你说的对。”
廉者不受嗟来之食,助人本是善举,蔑然施舍或是伤害。
此后一路两人都没再说话,就那么不快不慢走在小路上。
道路两旁是民国风的小洋楼,路旁栽着许多蔷薇花,一簇簇攀在白色的篱笆墙上,一片粉色锦绣,温浅不经意间去看身侧的樊歆。
那一刻的画面似法国文艺片里的慢镜头。安静的街道,微黄的光线,投在墙上的斜长人影,沉淀着时光的复式小洋楼,路畔白色橡木篱笆与开得炙热的蔷薇花……女主角抱着纯白栀子花自篱笆墙下缓缓穿过,街道洋房花朵灯光皆沦为她的背景。画面中央的她低眉微笑,侧脸轮廓优美精致,浓密长睫似翻飞的蝶翼。
慢镜头还在继续前移,镜头外的观众却有微微的失神。
※
两分钟后两人走出步行街,到了岔路口,前方便可以打的了,樊歆跟温浅告别,“温先生,我走了。”
“嗯。”温浅颔首,在目送她离开后,沿着右边的路往前走。
前方街道霓虹闪烁,左边车行道车来车往,右边人行道红男绿女结伴而过。欢声笑语车马如流,将整座y市烘托得如不夜城,温浅沿着路灯的光影,慢慢朝公司走去。
热闹属于别人,孤寂属于他。夜里的荣光大楼比月光还冷清,可他没有选择。
他揉揉眉心,倏然觉得怠倦,这念头还未片刻,听得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似有人追上了他。
他一转身,就见樊歆气喘吁吁的脸,她看起来极不好意思,讪讪地笑,用蚊蚁般的声音问:“那个……您能借我一百块钱吗?我刚才把身上的钱都给了卖花的婆婆,没钱打的回去……”
温浅忍俊不禁,前一刻的怠倦一扫而空,“你一个大明星身上只装一百块?”他手摸到了兜里的皮夹,却偏偏摆出不合作的神情,“我为什么要借你?”
樊歆没料到温浅会来这一句,一怔,“我刚才请你吃了饭。”
“那又怎样?你请我吃饭我就必须借钱?”
樊歆无言以对。
想想没钱就得走一个小时的路回去,樊歆再顾不得其他,干脆不要脸皮耍无赖,“你要是不借我钱,我就跟着你到荣光去。我见人就说,温先生好抠门,一百块都不给我……”
她抱着大捧花束,巴掌大的小脸掩映在白色的栀子花中,故作无赖的口吻有顽童般的稚气。温浅从未见过她这番模样,忍不住摇头,“你真是……”后半句没说,只露出无奈又好笑的表情。
最终他还是将皮夹掏出来,“要多少自己拿。”
樊歆抽了一张一百,招手拦了辆的士,上车的一霎她猛地转身,朝路畔温浅跑来,分了一束花塞到他手里,笑道:“这是借钱的利息。”
温浅瞅着怀里的芬芳微怔,而樊歆早已乘着车一溜烟远走。
幽暗的树影下,温浅闻着花香弯了弯眉梢,“第一次见到这么奇怪的利息……”
……
而同一时刻,樊歆坐在出租车上,满脸忧桑。
不行,回家一定要跟慕春寅抗议,每天一百块怎么够!而且,她要考驾照,她要开自己的车!
……
这个想法在隔天的午餐时间正式提出,可头条帝只漫不经心瞥了她一眼,道:“钱不够用,你可以无限刷我的卡,去任何地方看中任何东西,报我的名字就可以拿走。无论什么我都可以给你,要买车我准,但我会请司机。”
“我也在赚钱,我希望用自己的钱。我买车也不需要请司机,我想学会开车,这是一项必须的生活技能。”
“学了开车好再偷偷跑掉?”头条帝拍拍她的脑袋,轻飘飘吐出五个字,“醒醒,天亮了。”
樊歆:“……”
……
这厢樊歆抗议失败,而那端远在荣光九楼的温浅刚刚接通莫婉婉的电话。
莫婉婉纳闷地问:“昨天吃饭时你怎么没宣布好消息啊?你不说这事已经尘埃落地了吗?”
温浅道:“原本是打算说的,不然不会跟你们吃饭。但后来改变了主意,干脆等到庆典现场让她感受最猝不及防的惊喜吧,太早说失了期待,就没了意思。”
莫婉婉道:“这么说,你是想给她一个惊喜咯?”
温浅看向城市斑斓的风景,高楼大厦车水马龙如五光十色的立体画卷。他说:“这不是我给的惊喜,我只是将它酝酿的更大而已。”
莫婉婉沉默片刻,说:“温浅……你好像变了。”
“是吗?”温浅淡淡反问,却并没有要追问的意思,只道:“我还有事,挂了。”
……
那边两人断了通话,而慕家大院的樊歆一晚上都没再理慕春寅。
争取自由与权益不成,樊歆决定晾资本家奴隶主几天,以沉默作为对抗。
想是这么想的,不料这计划才实施一晚,第二天便被一个消息打破——她收到了mst的邀请函!
盛唐十七楼的总裁办公室里,做工精致的邀请函上用英文热烈邀请她于六月十日前去英国伦敦,参加mst的国际电影庆典。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看到自己的名字以贵宾的姿态印在卡片上时,她仍雀跃不已,前一晚跟慕春寅的不痛快忘到了九霄云外,她摇着他的胳膊问:“阿寅,“那天是你陪我去吗?”
慕春寅抬起眼皮扫她一眼,“不然还有谁?”
“mst这次是不是有超多大牌巨星?”
“废话。”
“我的那几个超级偶像在吗?安东尼奥,莫妮卡还有斐奥娜……”
“一个不落都来了。”
“真的!”樊歆激动倒吸一口气,“我要去准备本子要签名!哦,最好还能合影……如果不方便,你能帮我吗?”
慕春寅戳着她脑壳,“你有点出息好吗?你是我头条帝的艺人!”
“这不一样啊!这是我从小到大的偶像!”樊歆讨要地摇他胳膊,双手合一,“你知道的,安东尼奥我喜欢了十几年,他的电影我反复看了二十遍啊!要合影是我的愿望清单之一……帮帮忙嘛!”
“知道啦!下次让你跟他拍电影好吧!”
樊歆笑得嘴都合不拢,“真的?演对手戏吗?情侣档吗?好激动!阿寅我就知道你最好啦!”
“让他演你爹!”
樊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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