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澈的眼睛看着景立天:“只要父皇对嬛儿还爱护着。”
景立天笑道:“你是朕最疼爱的女儿,朕怎么会有不爱护你的那一天呢?”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已经对这种反反复复的“父女情深”戏码感到了厌倦。
他现在和以后需要的,不是父女情深,而是这个女儿也好,别的女儿也罢,真的能帮上他的忙。
直到他已经年过五十的现在,他才知道,有用的女儿比体贴的女儿更重要。
他真的希望,这个耗费了他太多心血的女儿,不要再让他失望了。
“嗯,嬛儿相信父皇。”景嬛说着,挽着他的手臂,靠在他的肩膀上,微阖上眼睛,呓语,“父皇,天气又冷了,我总想起母后还在的时候,咱们一家三口坐在桌边,一起用膳的情形。那个时候,母后总是给您挟您最喜欢吃的……”
“那块皇后令牌,不能给你。”景立天忽然打断她的话,“因为这不是父皇能决定的事情。”
“不给我给谁?”景嬛瞬间就受到了巨大的刺激,也不扮演“父女情深”的戏码了,想都不想就反问,“我是您最爱的女儿,您答应过我要让我成为黑月之后的。”
她的反应,令景立天突然就心冷了,他的声音变得冷漠起来:“父皇现在显然是做不到了,你打算如何对待朕?”
这个女儿对他这么殷勤,果然是为了那块令牌!
他才得到那块令牌多久啊?她马上就知道了,而且马上就行动了,连一两天都不能等吗,非要急着立刻跟他要东西?
她对他的甜言蜜语和关心体贴,到底有几分是真的?
他不得不去猜测这个女儿的真心,而这种猜测,令他无比疲惫。
他宁可面对久久那种直截了当、一目了然的仇恨,双方斗个高下,也不想与身边人玩猜心游戏和真情游戏。
景嬛的身体就是一僵,笑容冻结在脸上。
她万万没想到父皇说得这么直接,这么冷酷,连半分面子和余地都不给她。
果然啊,父皇真的嫌弃她了,看不上她了,已经决定要将她抛弃了。
原本,她虽然已经隐隐意识到了这一点,但她还是不想、不愿、不敢面对这种可能,不断告诉自己“父皇还是爱她的”“父皇绝对不会抛弃她的”,因为,父皇对她的爱与支持,已经是她可以东山再起的唯一希望了。
这一次,她听到父皇拿到了黑月皇后的身份令牌,惊喜不已,心里认定父皇毫无疑问会将令牌交给她,便立刻往这里赶过来,就等着父皇恭喜她、祝贺她,与她共创美好未来了。
结果,父皇连委婉都省了去,直接告诉她“你没戏了,你死心吧”。
她的心,瞬间也冷了,寒了,冻到了骨子里。
她几乎就想愤怒的斥问父亲,指责父亲,跟父亲吵起来,然而,仅存的理智却令她深深的压住那份失望、痛苦和怨恨,久久不语。
室内一片死寂。
很懂得察言观色的太监们纷纷退出去,不敢听到他们的对话。
死寂中,喝酒吃肉的声音,却响了起来。
景立天就像什么事都没有一样,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拿着筷子,有滋有味的品尝仍然温热的酒菜,偶尔还咂咂嘴。
景嬛觉得自己的心宛如盘子里的羊肉,被父亲切成了碎片,再吞进肚子里,化为多余的、需要排泄的秽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