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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九郎终究还是坏了别人的姻缘。
苏力不仅形容狼狈的无功而返,反而阿宝还对着他捏在手里舍不得扔掉的唯一一根有叶无花的残枝笑得前俯后仰……
“也不知是哪里来的汉人,净干这损人不利己的缺德事,要是让我逮着了……”苏力将一口白牙咬的咯嘣作响,恨不得将那脸都还没来得及看清楚的汉式骑装的男子拖下马,然后来个千刀万剐,最后再鞭个尸什么的……
阿宝玩着胸前的大辫子,将编在上面的东珠一颗一颗地拆下来然后又绑回去,半响百无聊赖地说了句:
“银鳞花半年一生,不是还有下半年吗?”
“是啊,阿宝再等我半年,半年后定为你寻来罗布泊里最大最美丽的银鳞花……”苏力前一刻还两眼放光,整个人激动得有些手舞足蹈,后一刻又突然哑了声,有些为难地看着阿宝,欲言又止。
“怎么啦?”阿宝眨着大大的淡蓝色的眼睛,好整以暇地望着对方。
苏力咬咬唇,试探道:
“阿宝,还是等到明年夏天吧,届时草木繁盛花果飘香,是更适合我们成亲的日子。”
“……”阿宝将手里的大辫子甩在身后,笑得极尽甜美。
苏力在她的笑容里有些眩晕,更有些惭愧。
憋着一口气几次哽到了喉咙,转眼又被他生生压了回去。
“好啊。”阿宝没有任何疑问,也没有丝毫不满,欣然同意了苏力的建议。接着便朝着在不远处正埋头啃草的白马行去。
苏力在其身后抬手欲作挽留,终究还是颓然放下。
阿宝喜欢马骑到最快时那几乎失重的感觉,以及风声刮在耳边,呼呼的,仿似讲述着遥远又陈旧的故事……
可是今天,马背上的阿宝没有往常的畅快和欢乐,心思沉沉的。
前几日她的母亲帛英问她:
“阿宝你是不是真的喜欢苏力?”
阿宝想也不想地摇头,回答道:
“不知道。不过我从小同他玩到大,你们这些长辈也希望我能嫁给他,那就嫁给他咯。”
帛英恨铁不成钢地敲了敲她的榆木脑袋,无语道:
“若不是真心喜欢,你又何须嫁给任何人?你母亲在朝中多年,靠的是实打实的真本事,不需要用自己的女儿去换取什么,维系什么。”
这十年,帛英从一个和离归家的寻常宗室女,到家中主事,到内廷尚宫,接着又辗转前朝,做了户部左民尚书,最后位极人臣,直至相国。
若非在民风开化的西域,要是在礼教束缚的汉地,在大旭国,不知要掀起多少风浪……
至少在龟兹,帛英确有那个资本说她的女儿想嫁谁就嫁谁,不愿嫁谁就不嫁谁。
这些对阿宝而言,说明白也明白,说不明白也不明白。
“阿宝真的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苏力,倒是也不怎么讨厌他。”想了很久,阿宝埋头对手指地同帛英交代。
帛英看着她那副实诚样儿,感觉软萌又好欺,心吊着就更加放不下来了。
“那就先不嫁,等哪天阿宝突然想嫁他了,或者突然不想嫁他了,再说也不迟。”最后帛英干净利落地一锤定音,结束谈话。
阿宝只有不住点头的份儿。
今日,此时此刻在马背上风驰的阿宝,突然就不想嫁苏力了。
银鳞花确实半年一生。可是一个是在仲夏盛开,一个是在严冬盛放。仲夏盛开的通体莹白,花叶肥硕,显得大气雍容。而严冬盛放的,花身虽小了一圈,然心蕊处却发出一丝一丝淡淡的荧粉来,漂亮至极。
待嫁的少女们自是更喜欢严冬盛放的银鳞花,可是她们却不让心上人去采。因为冬天的罗布泊几乎完全被冰雪覆盖,狂风肆虐飞沙扬砾,人走进去后几乎是辨不清方向的。
在西域,每年冬天都有不少青壮年在罗布泊处走失,故而冬天的罗布泊又叫做‘死亡之海’。
阿宝其实并没有一定要苏力却那闯死亡之海的意思,只是他犹豫都不带犹豫地放弃,多少有些让阿宝心里不舒服。
不过反过来想一想,她阿宝也不愿意为苏力去闯那死亡之海……
两个明明无情的人却偏偏要装着有情,阿宝突然觉得像是嚼着一口蜡,索然无味不说,还膈应。
她不敢想,她若真和苏力成了亲,然后一生都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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