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还说,爷爷当初在青州出事,朝廷说爷爷是稽查走私不利,据家里人私下说,此中还别有内情的。只是大人们都说不清楚内幕,江家的第三代人就更没人理会了。
现在,江离端坐在书房里,坐的位置就是以前记忆中父亲常坐的窗口。窗外一树的梅花,手拿青州的来信,感觉更能感悟到父亲旧时的情怀。
信的开头,父亲也是一番嘘寒问暖,甚至,还说出这样的话语‘江离吾女,自从你母亲离世,老父在青州沉疴日久,日渐老矣,近来更有去国怀乡、前路茫茫之感慨!’
信中也有儿女情长,‘想当年空怀一腔热血,更兼有你母女二人相伴,想像从此天高地阔,任我信马由缰,挥洒情怀。不料家中忽遭变故,汝祖父的心事未了,我只得再来青州。对汝母女,为父心心念念。梅娘早逝,我亦痛之悔之。怜汝孤苦,为父何尝不心有戚戚焉。’
两行清泪在江离面上滑落。她不知道自己心目中那个高大伟岸、正值当年的父亲为何也有了母亲往日伤感的情怀。
接下来,江宗锦严肃地告诫自己的女儿:‘京城来的货物既系走私,现在依法查封,待罚金税款交讫,再来取货发卖。’这都是江离意料中的事,她毫不动情,继续看了下去。
‘至于个中内情,四喜已一一告知。可惜察无实据,贼踪隐匿,姑且丢开不提。只是这倒卖走私的活计,以前我已再三告诫,以后不许再犯!’脑子里轰的一声响过,江离一下子蒙了!
敢情她千里迢迢地派了人押了几船货物到青州,还巴巴地叫来自己当稽查走私的父亲,就是为了查扣自己的货物的?几船香料被扣就算了吧,反正交够罚金还可以领出来卖,再说她也没出一分钱本钱,怎么算她都赚大发了。
可是,诡异的是,四喜他们载的一船贼货去了哪里?四喜和葛海两人,江离还是放心的,起码认为他们不会从了土匪入伙去了。
但是,既然四喜跟葛海押着几船货物平安到了青州,还依着江离等来了江宗锦查船扣船,显然连他们俩人也以为,萧五劫来的几十箱宝物还在船上的。
江离想,肯定是萧五从中捣鬼了。只是不知他们如何半途偷梁换柱运走了宝物。他们要瞒过四喜也许不难,但一路江中行船,押船的又是个老江湖葛海,江离真想不出他们何时动的手,而且还没有惊动自己船上的人。
江离猜不透四喜他们一路都经历了什么,难得自己一时正义感爆棚,想来一回假私济公,顺便支持一下默默奋斗在稽查走私一线的老爹,没想到一时倒闹了个大笑话,成了个自投罗网的傻鸟。
江离气得吹胡子瞪眼。不过摸摸下巴自己没胡子,再者,四喜他们一路也平安无事,横竖自己为老爹尽一份心意的意思已经到了,抓不到贼拿不到赃都不关她的事。这事要怎么处理、后果如何,想必老爹心里都有了底,江离想,自己目的也算达到了罢。
果然,自己这一番心意没有白费,老父亲在信的末尾夸赞了江离一回,大言不惭地夸江离‘虎父无犬女’。
还说,看在江离这么有勇有谋的份上,要郑重地托她一件事——“汝弟年幼,待我百年之后,希望你看在骨肉至亲的份上,好好地接回你身边抚养。谨记勿忘!”
江离刚刚松懈得意的心蓦地又悬了起来,不明白青州都发生了什么事,让正当壮年的父亲说出这番话来。
青州远在千里之外,江离一心只盼着四喜早点回来,当面问个清楚。算算日子,再过十来天,应该就能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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