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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离嘴角勾起一丝讥诮:“我猜你壶里装的是杏花酒。”
男子也不脸红,出语谦逊有礼,“我是自己落发,心里有佛,离佛弟子还差得很远,刚开始学佛罢了。”
“你被什么人追?”江离本不想问,因最近烦人的事情多,疑心也就重。
“追着我的都是烦恼。我以为这梅庄花树成林、地广人稀,应该是清净乐土,怎么我见小兄弟对着客观好的景致,连睡着了都还深锁着眉头?”
他奶奶的,避虚就实,还套我话?江离话里带着气:“这里过江家村有座普济寺,你要挂单的话,似乎走错了地方。”
“不瞒你说,我就是被人从普济寺一路追到了这里。我都在那儿住了七天,寺庙虽小,但是我一个人说了算,也不用讲什么规矩,本来我住着挺好。”男子低眉垂眸,话声真切诚恳,不容人不信。
江离觉得自己不能一味做恶人,遂放平了语调,“梅庄不是供人躲清净的地方,也不收留来历不明的人。所以······”她看了眼男子身上的棉布袍,翻出领口的里子都是云锦,一定不会是贫苦人家的子弟。所以,连做工都不会收。
光头在江离对面的草地上盘腿坐下,叹了口气,“我现在码头城门都出不去,还以为能在梅庄寻一条路,收留我也好,送我出去也好,小兄弟就不能帮我传个话,请管事的通融一下?”
通缉?出逃?江离吃惊不小,重新打量面前这位一脸老实相的谦谦君子。
“你犯事儿了?犯的应该还不小。”江离惊疑不定地问。
“都是我的家人要抓我回去。我不想再回那个家,所以,”
“这里我主事,我说不行就是不行!”江离沉下脸,提醒自己非常时期,梅庄上可不能让陌生人混进去。别人随便那么一说就当真,自己真成傻子了。
“不行就不行吧!”男子灿然一笑,无奈地摊手坐上了石头,似乎刚才的一本正经都是装的,一笑过后神情全都放松了下来,脸上露出玩世不恭的嘲笑,气质竟跟刚才大有不同。嬉皮笑脸地说:“本来我还以为自己参了几年的佛法,自以为身上还有那么几分仙风道骨,慈眉善目说出来的一番话,应该能打动人才对。现在看来,我还是道行不够啊。”
说着打开酒壶咕咕乱灌一气,斜睨着江离嚷嚷:“看你对我一脸戒备,我就那么像坏人吗?”说着拎起自己的棉衣抖,还提起一只脚晃,“瞧瞧!坏人能穿成我这样?破棉衣、破草鞋,我好歹还那么帅,不是真想出家,我用得着这么埋汰自己?还用得着去深山古寺里借住?”
光头说得呼呼气喘,前恭后倨的样子让江离看傻了眼。
光头还一肚子的气,“我说是自己家里人想抓我回去你也是不信!”光头气急败坏地笑,“以前我一次次地离家出走,家里人都当我不正常,以为我没事发发疯。”光头的眼里盛满迷惘落寞,“人生苦短,我不想随俗人混迹红尘,生生世世、尘出尘没无有了期罢了,我是真心想出家,只是机缘不到。你信么?”
江离刚才还想,随便相信别人的话就是傻子,光头现在说的话,不知怎么,她竟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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