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她们。”丹妮盯着书不屑地说道。
“你的父亲是一个模特摄影师,而不是一个商人。为什么你要隐瞒你父亲的职业?”
丹妮没有回答问题。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书。
“去死吧。”丹妮的脸扭曲着,她感觉自己像是全身**羞耻地暴露在辛沐眼前,“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以为你在试着帮助我。”
“为什么一本书激起了你那么强的反应?”辛沐双手握在一起,放在胸前。他面色严肃,平静地问道。
“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的。”丹妮怒发冲冠。
“为什么?因为我的话让你周身不适?我让你想起那些你不想触碰的事?”辛沐反问道。他不容置辩的语气倒不如说是在陈述某一客观事实。
“如果我想谈我爸的书,我会主动跟你谈。你不是说‘病人决定谈话话题’吗?还说什么你会跟着我的节奏来。什么由我掌握谈话方向什么的。你满嘴谎话!”丹妮哭了,像是受了莫大委屈。
“但你的确一直在掌握我们的谈话方向。”辛沐辩解道,“你或许没意识到,但你的确有。我们第一次问诊时你想说的事就是书架上头的书。”
丹妮起身走到书架前,扔掉了她送给他的那幅画。油画裂开,很多条曲折的线交叉在一起。丹妮盯着它,看了许久。看向辛沐的时候,她吸了口气,往日痛苦的回忆再次走近,环绕着她。无限的失望与绝望像一只吸血鬼一样黏附着她,像油画裂开的线条一样蔓延开来。
“你怎么能那么做?”丹妮冲着辛沐大声叫嚷。她觉得自己快没有力气了,像是要瓦解一般。“你怎么能那么做?你就像其他人那样!”
“我像是谁?丹妮。”辛沐微微摇了摇头,困惑地问道。
丹妮生气地看着他,她倍感失望。她感觉这几个星期来对眼前的这个人建立起来的信任顷刻间瓦解,像青烟一样逝去。
她极力忍住泪水,想夺门而出。
“丹妮。”辛沐温柔的声音带着几分恳求。
丹妮使劲晃动着门把手,尽管她知道门没有插,只需要推开便能出去。她在等待一个声音。
“丹妮,求你了,别走。”辛沐身体前倾,他哀伤地说,“求你了。”
丹妮发出啜泣声,任由眼泪不断地流淌。她站在门前,只需一个转身便可以离开这个地方。可门外的世界有什么?门外有高楼,有无尽的车流,陌生的人群,可没有一个地方能容得下丹妮残损的心。辛沐的房间里有两个沙发,一个茶几,靠墙全是书架,里面摆满了书。每次丹妮呆在这个房间里,像是进入了一个温暖的洞穴。一脚踏出去,她害怕自己再也回不来了。
她缓缓转身,将书包轻轻地丢在沙发上。那一刻,她知道愤怒已经离她远去了。
“你为什么那么做?”丹妮低着头,委屈地问道,像个被误解的孩子。她心底知道答案,可是它希望那从辛沐嘴里说出。那会让她觉得更具有真实性。
“你是说为什么我要把书拿到你面前吗?”辛沐十指交叉在一起,他缓缓地呼出一口气,“因为我必须那样做。我必须把那些书拿下来放在你面前。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丹妮。因为我相信这本书和你的伤口有关。而揭开伤疤,丹妮,是令人惊恐的,痛苦的,而且不堪。”
“你暗示我的父亲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丹妮沙哑着声音,她揉了揉眼睛。
“这就是你听到的吗?我从没那么说过。”辛沐双手紧握在一起,支撑着下巴,“这本有**模特的书,你想让我去看它。”辛沐的语气沉重了很多,“你知道我怎么想的吗?我认为你在愤怒,你对你父亲充满了愤怒。你上次说当你男朋友和你发生关系时,你的灵魂像是抽离出来一般,无动于衷地看着自己身体上发生的一切。每次你遭遇困境时,你的大脑试着让你的思绪游离出来,假装自己不在那里。你让别人对你为所欲为,身体变成了一副躯壳,你接受不到感知,你身体上发生的事情好像跟你无关。可是,你的身体依然会受到伤害。
“你看起来独立反叛,可是这么多年,你习惯了接受发生在你身上的一切,而不是拒绝。
“我相信等伤痊愈后,你会拼命地画画。并不是因为你想证明你的艺术天赋,而是因为画画能让你逃避现实。那是唯一能让你的内心感到平静的方法。可是,遗憾的是,我们不能活在画中。我知道,现实生活让你感到厌倦和失望。你知道,《晚祷》里的人也有他们的烦恼。他们需要为生计而忙碌,他们有着同我们一样的忧愁。
“所以,我想让你获得一种能力。让你除了画画,还可以通过做其它事情感到安全,心里感到安静。”
梧桐叶哗哗地响着,初夏的风浸润着湿雨透过百叶窗吹了进来。丹妮的内心被锁在一间逼仄昏暗的屋子里,有人向她伸出一只手,想紧紧地捧住她的心。手很大,很温暖,但不是父亲。从来都不是父亲。她的眼泪缓缓地下流,浸润的不只是干涸的皮肤,还有她沉睡已久的心灵。丹妮双眼紧闭,感受那肌肤的温度,交织密布的纹理。那是她长久匮乏的东西。匮乏到她以为自己已经不需要它了。
那年她18岁,恰逢她一生最好的年纪。而那之前的无数个夜晚,冷雨不停地下,仿佛要把这个年轻人给扼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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