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怎么办?
为了小麦,我必须坚强的活着。所以,霍城,我又要离开你了。但你千万不要恨我,我知道自己是在逃避,可是我又能怎样?
纵使我是披荆斩棘刺、勇杀巨龙的女战士也终逃不出失去你的无底黑洞。
所以给我些时间吧,让我适应这黑暗的世界,等我衍生出了自己的光明,我就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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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6月14日,雨
在飞机上的时候我在想,10000米高空上应该是我们距离最近的时候。那窗外哪一朵云上会有你曾经驻足的痕迹?
汤普森先生今天说,我们所有人终有一天都会离开,分别便是我们最终的结局,从相遇的开始我们就要做好分离的准备,而一切都将会结束,所有的变化都只不过是生命的新陈代谢。
我知道我准备的还不够充足,因为我仍无法接受你的突然离开。而最让我心碎的是,你几乎每晚的如期而至,入了我的梦却只给予隔靴搔痒般的温暖,每至凌晨醒来就会是更为孤寂的凄凉。我觉得白天才应该是在梦里,而夜晚才是真实。
杨绛先生曾经说:“我常常做梦,醒来还如在梦中。但梦毕竟是梦,彻头彻尾完全是梦。”
对于我来说,现况即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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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9月15日,阴。
小麦的第一个生日,你的第一个祭日。
我在庄园后面的那棵白桦树下埋了一个心愿,我祈求你还能记得我们曾经的约定,来世你一定要等着我。
小麦说话好像比正常的孩子稍微晚一点点,但是她学会的第一个单词竟然是“爸爸”。
那天我在门口擦琴,我已经一年多没有碰过它了,虽然平常有琴套,但是还是蒙了一些灰尘,就连琴脚也有些往里缩。小麦就在我身边的地板上坐着玩积木,忽然她抬起头指着我的背后,口齿清晰的说出两个字:爸爸。
那一刻我是恍惚的,就好像我和孩子在家里等你,而你刚刚下班回来走到门口的样子。
我知道,是我太想你了,可是我多么希望你真的来过,来看过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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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10月31日,晴。
今天是万圣夜,汤普森先生做了很多南瓜灯,小麦高兴地不得了。
汤普森先生最近在有意识的教她一些英语单词,但是他也叮嘱我,不能让孩子忘了自己的母语。
怎么会呢?我们终究是要回去的。
我在一个大大的南瓜灯后面刻上了我们三个的名字:霍城、霍小麦、江麓。我只希望它能照亮你回归的路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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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2月8日,晴。
今天是春节,但是在这里没有一丝的节日气氛。
前几天王策发来一封电邮,是在空中拍摄的麓城的全貌。它和你给我的看的样貌是一样的。
中午的时候,小麦被汤普森先生抱去后面的马厩看刚出生的小马,我便和汤普森夫人在院子里一边晒太阳,一边讨论中国的春节,她对这个很感兴趣。
后来,我在摇椅上睡着了。
梦里我回到了竹山岛,回到了我们的城。你抱着小麦在前面走,我在后面却怎么也追不上。我再一次在呼喊中惊醒。
汤普森先生说,心病还须心药医,我应该回到你的身边。
我想,他是对的。躲出来这么久,是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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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9月15日,晴。
从打算回国到真正回来,半年多的时间。
霍城,明天我就会去宁城见你了。两年,对于我来说是那么漫长,每一次秒针的跳动都会清晰的在脑海里烙下痕迹。可是它又是那么短,让我一点点的伤痛都没能消减。但是,我还是有收获的,我知道了要怎么把没有你的生活过得就像有你存在一样。我知道在只有我自己的人生道路上要怎么走才能走出我么两个人的轨迹。
明天是小麦的生日,也是你的忌日。
人们说,孩子的生日是母亲的受难日。可我们的小麦却多了一层:父亲的罹难日。
我是不愿意让这个日子过得悲凉的。你离开我们整整两年了,这两年我有幸活了下来。对于我来说,一年365天,每一天我都在心里无数次的对你祭奠。
我把你床头那本《西藏生死书》一直带在身边,索甲仁波切说:死亡是生命的开始。
这是至今我得到的最好的安慰。我相信,你的生命才刚刚开始。那么这一天,你离开这一世的两年前的今天,以及以后的每一年的今天,就当做你新的生日吧。
所以,这一年之中最为特殊的这一天充满的应该是快乐而不是悲伤。
你要记住我跟你说的:茶凉了,我给你续上。
要不然,你会找不到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