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烟,说道:“有劳师姐。”秦如烟接过,端起脸盆道:“师弟,时候不早了,你继续睡吧。”韩山童点头道:“好。多谢师姐关照。”秦如烟道:“那我走了。”说此转身出门,到门口时,准备放盆帮着关门。韩山童忙道:“师姐,我自己来。”秦如烟应道:“那你自己关吧,好好休息。”韩山童道:“你也是。”看着秦如烟身影消失,方才合上门。
转身回到床边,他卸下外衣,熄了灯,小心翼翼地侧躺下,双目便看着房门出神。日间奇遇,自己因祸得福,得到师父认可,今后有了落脚之所,再不用流浪江湖,担惊受怕。一念及此,他不禁暗自庆幸。想着想着,他的脑海里忽的又闯进了秦如烟的身影,笑脸盈盈,温柔可人,令他怦然心动。
这是他人生迄今从未有过的一种体验,喜悦、兴奋、期冀之情纷至沓来,让他难以自已,让他久久不能入睡。好在衾被香洁,暖意融融,终是给他带来了睡意,让他安然入梦。
宿鸟动前林,晨光上东屋。再醒时,韩山童发现屋外天光已大亮。他没有懒床的习惯,如今又刚刚为人子弟,客寓他乡,更不敢懒床。于是,他赶紧坐起,穿着外衣,背上的伤口还没愈合,举手投足间还是疼,只得慢慢来。下床后,他故意转了转身体,觉着没大问题,便开门外出,迎接新的一天,迎接新的生活。
屋外,风轻云淡,春光明媚。韩山童定神看时,发现自己处身在一个四合院里,院子不大,正屋三开间,两厢各两屋,自己睡的,乃是西厢。
正看时,听得秦如烟道:“师弟,你起来了。”韩山童转首看时,见秦如烟拿着从外屋进来,便赶紧招呼道:“师姐,早。”秦如烟道:“你也早。昨晚睡得好吗?”韩山童道:“好,好久没睡这么香了。就起得晚了。”秦如烟道:“不晚。你没洗脸吧,我帮你打水去。”说此在边上放了扫帚和簸箕,准备帮韩山童去打水。
韩山童忙道:“师姐,我自己来,烦师姐带个路就行了。”秦如烟道:“你有伤,应该照顾。”韩山童道:“一点小伤不要紧,而且好很多了,不碍事的。这老是劳烦师姐的话,我不太安心。”秦如烟莞尔一笑,说道:“你还真实诚,那我带你去吧。来,这边。”说此将韩山童往外屋带,厨房便在其内。
厨房里有个少年正在烧火做饭,人昨日见过的,韩山童知是师兄,招呼道:“师兄早。”少年回道:“你好。”秦如烟帮韩山童介绍道:“这是你王斌师兄,你俩同龄的。”说此又给王斌介绍道:“他叫韩山童,爹爹答应收他为徒了,今后你们就是师兄弟,彼此多关注。”待秦如烟介绍毕,韩山童便又施礼道:“小弟初来乍到,今后请师兄多提点。”王斌道:“好说的。”
在两人见礼之际,秦如烟帮韩山童舀了漱口水和洗脸水,说道:“师弟,我帮你端到外面去。”韩山童道:“我自己来。”秦如烟道:“你还伤着,不方便的。”说此,帮着端到了前门外,放好了,起身道:“你慢慢洗漱。我去请爹爹用餐。”韩山童致谢道:“多谢师姐。”待秦如烟走了,他方慢慢洗漱。
洗漱罢,他回厨房放脸盆,见王斌还在烧火,便又招呼道:“师兄,你辛苦。有什么事要做的,你吩咐一声。”王斌冷冷道:“没什么?”韩山童见他不甚友善,不敢自讨没趣,说道:“那你忙,我先回房了。”说此出门,仍回西厢,心中且自多了一点烦恼,这师兄师弟的,今后天天要在一起,关系若不好,自然会有麻烦的。
正担忧时,听得秦如烟道:“师弟,吃饭了。”韩山童答道:“好,来了。”出门后见秦如烟等着,又道:“有劳师姐叫唤。”秦如烟道:“我以为你洗好了,会等着,怎么回房了?”韩山童道:“我回房整整衣冠。”秦如烟打量了一眼,说道:“你还挺讲究的。”韩山童道:“君子正其衣冠,尊其瞻视,此圣人训,不敢有忘。”秦如烟便又夸道:“出口成章,了不起。”韩山童道:“让师姐见笑了。”秦如烟轻轻摇了摇玉首,说道:“我们先过去吧,爹爹等着。”韩山童不敢怠慢,说道:“师姐请。”
跟着秦如烟进了餐厅,韩山童见秦朝生、秦玉龙以及几个弟子都已经入座,然都没动筷,似在等他。见此状,他不免有几分惶恐,招呼道:“师父早,诸位师兄早。我来迟了,对不住。”秦朝生道:“你初来乍到,没事的。”说此指了指右手的凳子道:“坐吧。”
韩山童看王斌等人另坐一桌,便道:“我跟师兄们坐吧。”秦朝生道:“那边挤了,你就坐这儿吧。”韩山童且自犹豫。秦玉龙道:“山童师弟,你新来是客,坐吧。”韩山童躬身道:“弟子告坐。”谢罢方才入座。秦玉龙赞道:“韩师弟真懂规矩。”秦朝生道:“这是有教养的,你们学着点。”秦玉龙呵呵一笑,应道:“是。”韩山童忙道:“师父谬赞。”
秦朝生颔了颔首,问道:“你伤可好点了?”韩山童答道:“好多了,不怎么痛了。”秦朝生道:“害你受伤,为师心里着实过意不去。”韩山童道:“一点小伤,师父千万别放心上。弟子得归师父门下,实是因祸得福。”秦朝生看韩山童为人聪慧尔雅,谈吐得体,着实喜欢,道:“说得也是,你我师徒有缘。”韩山童连声道:“是。”
三人说话时,秦如烟和王斌端了饭菜上来,主食是粥,佐菜有咸菜、萝卜干和煎豆腐。秦如烟先将粥给了父亲和哥哥,然后给韩山童。韩山童起身谢过,然后坐下。秦如烟和王斌分好饭菜,也各自坐下。秦朝生看众人都入座了,出声道:“大家吃吧。”于是众人动筷。
韩山童喝粥后,尝了尝菜,发现都不在味上,便只喝粥,很少吃菜了。秦玉龙看出来了,问道:“师弟,菜不合你胃口吗?”韩山童摇头道:“没,我觉着粥香。”秦朝生道:“穷乡僻壤,没什么好东西吃,你将就着习惯习惯。”韩山童忙道:“师父言重了,我习惯的。”秦朝生点头道:“习惯就好。这今后日子长着,还得你自己学会习惯,这样大家才好相处。”韩山童应道:“师父说得是。弟子明白。”秦朝生道:“那吃吧。”韩山童道声“请”,继续喝粥吃菜,再不敢挑食。
饭罢,几个弟子告退出门。韩山童请示道:“师父,我做什么?”秦朝生道:“你伤没好,练不了武。这样,这两日先让烟儿教你一些武学常识,学习吐纳之法。等你伤好了,再练拳脚如何。”韩山童听能与秦如烟在一起,大喜过望,说道:“弟子听凭师父安排。”秦朝生道:“那就这样,你先休养几天。”说此对秦玉龙道:“玉龙,你帮你师弟看看伤口,帮他换换药。”
秦玉龙应道:“好,我去拿药。”说此起身对韩山童道:“师弟,你先回房等着。”韩山童答道:“有劳师兄。”起身跟着秦玉龙出门,然后回房。不多时,秦玉龙拿了药过来,说道:“师弟,你趴下,我帮你敷药。”韩山童依言趴下,问道:“师兄,你自己的伤不要紧吧。”秦玉龙道:“我是擦破皮,没事儿。你的重一点。”。说此替韩山童扒开肩上的衣服,轻轻掀开膏药,谢道:“师弟,昨日真是谢谢你了。不然,我妹妹可就危险了。”
韩山童摇头道:“师姐吉人天相,我不挡,应该也没事的。”秦玉龙道:“你居功不傲,品行真不错,读过不少书吧。”韩山童道:“读过几年,只是没甚出息。”秦玉龙道:“看你言行,就知道读得不错的。不像我们荒野山村,先生也没得一个。”韩山童问道:“难道师兄不认字?”秦玉龙道:“我们倒是认字的,爹爹教的。爹爹年轻时出去闯荡过,见识与别人不一样。”韩山童道:“师父美名,相传甚广,我是慕名而来的。”
秦玉龙道:“在左近,爹爹的名气算大的。本来,我也想出去闯闯,爹爹不让,说是江湖凶险。”韩山童道:“师父说得在理,外面真的凶险。”秦玉龙叹道:“然不出去走走,坐井观天的,甚是无聊。”韩山童道:“我真觉得这儿好,世外桃源,外面没法比。”秦玉龙笑道:“你住上一段日子,说不定就厌烦了。”韩山童摇头道:“不会的。”秦玉龙笑了笑,说道:“那你就在这儿长住吧。难得爹爹和妹妹都赞赏你。”韩山童道:“师兄说笑了。”秦玉龙道:“我说真的。爹爹很少表扬人的,你是例外。”韩山童道:“师兄越说我越惭愧了,不敢当的。”秦玉龙赞道:“你真心不错,以后也好好表现。”韩山童谢道:“多谢师兄指点。”
说话之际,秦玉龙已帮着敷好了药,说道:“起来吧。伤口恢复得不错,过两天应该就好了。”韩山童起身整衣,谢道:“有劳师兄了。”秦玉龙道:“举手之劳而已。这今后有事,你就找我,别委屈着。”韩山童点头道:“多谢师兄抬爱。”秦玉龙道:“那我去练功了。你好好跟妹妹学。”韩山童躬身道:“师兄自便。”
看秦家人认可自己,韩山童一颗忐忑的心稍稍安定,整好衣衫后,出门找秦如烟。再进前屋时,人已散,秦如烟不在,只王斌还在洗碗,韩山童又招呼道:“师兄你辛苦,要我帮着洗吗?”王斌依然冷冷道:“不用。你有伤,我也已经洗好了。”韩山童见搭不上话,致意道:“那你忙。”说此转身出门。
回到院子时,正巧见秦如烟从堂屋搬椅子出来,韩山童忙招呼道:“师姐,你要搬椅子去哪里,我帮你。”秦如烟道:“就搬这院子里。今日风和日丽,我们在院子里学习如何?”韩山童道:“好,我听师姐的。”秦如烟道:“那我们坐吧。我教你。”韩山童谢道:“烦请师姐指点。”说此坐下。
秦如烟也坐下,凤目注视着韩山童,轻声说道:“菜蔬差了,你吃不惯吧。”韩山童原准备听她授课,没料她会说用餐的事,赶忙摇头道:“没有,习惯的。”秦如烟螓首轻摇道:“委屈你了。不过像爹爹说的,大家一道过日子,不能特意照顾某个人。这今后也少不得要委屈你,只能请你多担待了。”韩山童点头道:“这我懂的。师姐放心,我没那么尊贵,会习惯的。”
秦如烟凤首轻颔,说道:“那我们开始学习吧。”韩山童正身待教。秦如烟略略想了想,丹唇轻启道:“爹爹学得是吕仙祖纯阳子的内功心法,名为谷神诀。练此心法,小成可让人身轻体健,不受疾病之苦;大成则可让人白日飞升,脱离六道轮回。”韩山童闻言心头雀跃,赞道:“这个厉害。难怪师父那么厉害。”秦如烟道:“爹爹说他修炼不得法,小成而已。”韩山童道:“那也厉害。师姐你快教我吧。”
秦如烟莞尔一笑道:“那我先教你总决。”说此吟诵道:“谷神不死玄牝门,出入绵绵道若存。修炼还须夜半子,河车般载上昆仑。龙又吟,虎又啸,风云际会黄婆叫。火中姹女正含娇,回观水底婴儿俏。婴儿姹女见黄婆,儿女相逢两意和。金殿玉堂门十二,金翁木母正来过。重门过后牢关锁,点检斗牛先下火。进火消阴始一阳,千岁仙桃初结果。”
吟诵罢,秦如烟问道:“师弟,你听得懂吗”韩山童道:“字面的意思大概听得懂。面下的,不知道。”秦如烟道:“你先将口诀记下,面下的,我再一句句详解。”韩山童道:“那劳烦师姐再吟诵一遍。”秦如烟道:“你不用硬记的,我多教你几遍。”说此,一字一句地又吟诵了一遍。韩山童跟着默念,待秦如烟念罢,他默默整理了一遍,说道:“可以了。”
秦如烟大奇,美目圆睁,问道:“你记下了?”韩山童点头道:“大致记下了。”秦如烟有几分不信,说道:“那你背我听听。”韩山童便朗声背了一遍,不差一字的。秦如烟听罢,狐疑道:“你以前背过?”韩山童摇头道:“没有。”秦如烟明眸轻轻在他脸上扫了一遍,赞道:“你可真厉害,过目不忘。”韩山童谦逊道:“离过目不忘可差远了。只是这口诀好背,故而一听就背下。”秦如烟道:“我当时可背了小半天的。”韩山童道:“估计你那会儿还小。”秦如烟道:“这倒也是。”
两人说话时,王斌进来与秦如烟道:“师姐,厨房里的事我忙好了。你有什么活请吩咐,我替你做去。”秦如烟起身道:“没什么。王师弟,你自个去练武吧。你事多,等会儿又要做饭,抓紧点时间练。”王斌道:“好,那我走了。”说话时看了一眼韩山童,转身而去。韩山童起身相送,等他走了,方才坐下。
送走王斌,两人仍旧坐下,一教一学。这次秦如烟详细解析,说明“河车”“黄婆”、“姹女”“婴儿”等等的特指内涵,并教以吐纳调息之法。韩山童听着,便如甘露洒心,醍醐灌顶,身心似乎经过秦人古洞,到了豁然台,眼前忽的开朗,风景无边。心热时,恰便似痛饮了佳酿,满身瘙痒难禁,眉开眼笑。看韩山童聪慧过人,复又虚心好学,秦如烟赞赏有加,笑语盈盈。眼前人似玉,耳畔语如花,韩山童如坐春风,不饮而醉。
两人一个循循善诱,一个孜孜不倦,俱不觉时日流逝,待得讲解毕,秦如烟发现日已过三竿,于是说道:“师弟,时候不早了。今天就学这些吧,贪多嚼不烂。”韩山童点头谢道:“多谢师姐指点。你有事请自便,我自个儿消化一下。”秦如烟道:“也不急在一时。你刚到,我带你出去走走如何。”韩山童求之不得,点头道:“好,劳师姐带路。”秦如烟起身道:“那我们走吧。”于是两人双双往外走。
出得门来,韩山童细看秦人村风景,见四周重峦耸翠,方岭回云,秀色无限。近前户户屋舍俨然,家家竹院雅洁,鸡鸣屋角,犬吠篱边。田园广布,为农为圃有滋基;米粮丰足,乐山乐水歌太平。真个是夫唱妻随,天缘凑合;黄发垂髫,怡然自乐。此中风情之美,实胜别地万千。
韩山童边走边赞,叹羡不已。秦如烟见他欢喜,却也开心。正走间,远远又听见金铁交鸣之声,韩山童正奇怪时,听秦如烟道:“那边是东舍习武场,师弟们在对练呢,我们过去看看可好?”韩山童应道:“好。”他来学武的,对习武场自有兴趣。
绕过一片林子,韩山童见前方现一排木屋,有六、七间的样子。秦如烟指着木屋道:“那边就是,师弟们都住这儿的。”韩山童道:“这儿倒是僻静。”原来秦朝生怕弟子们的练武声吵扰到乡邻,故而特意将习武场建在这偏僻之所。这儿离村子有一箭之地,中间又有林木阻隔,吵闹声传不太过去。
跟着秦如烟从角门进了习武场,韩山童见里面的场地颇是开阔,有二、三十丈见方。此时,王斌执枪,正与一个拿双刀的少年对练。见秦如烟来了,两人双双停了手,招呼道:“师姐好。”秦如烟道:“我带韩师弟过来看看,打扰到你们了。”王斌道:“没有。我们练得差不多了。”秦如烟道:“我几天没过来,你的梅花枪又娴熟许多了。”王斌道:“谢师姐夸奖。”
秦如烟又赞道:“钟师弟的,你的鸳鸯刀法也长进了。”与王斌对战的少年喜道:“太好了。我还以为退步了。”秦如烟肯定道:“进步了。”说此指着韩山童介绍道:“来,我介绍你们与韩师弟认识认识。他叫韩山童,亳州来的,今后就是我们的师弟了,大家多照顾着点。”众人应道:“好的。”韩山童赶忙施礼道:“今后还请诸位师兄多多指点。”王斌等人点了点头,都没吭声。
秦如烟看几人对韩山童不是十分友善,却也不点破,说道:“王师弟我介绍过了。钟师弟,你们自报姓名,让韩师弟认识认识。”钟姓少年便招呼道:“韩师弟好,我叫钟羽,练刀的。”韩山童致意道:“钟师兄好。”
钟羽边上一个少年自我介绍道:“我叫武旭东”,说此指着身边的少年道:“他叫旭阳,是我弟弟。”韩山童又招呼道:“两位师兄好。”而后小浩道:“我叫陈浩,我带你进村的。”韩山童谢道:“昨日有劳小师兄。”陈浩听他叫自己“小师兄”,却是开心,嚷道:“我做师兄了,不是小师弟了。”秦如烟笑道:“做师兄要有师兄的样子,你要好好照顾他,可不许欺负他。”陈浩道:“师姐放心,不会的。”
秦如烟道:“那就好。你们以后好好相处,师兄弟和睦、团结才好。”韩山童等应道:“是。”秦如烟见几人答得都挺好,芳心大安,说道:“那你们继续吧。我带韩师弟到别处走走。”说此对韩山童道:“韩师弟,我们走吧。”韩山童应道:“好。”又向王斌等点头致意道:“诸位师兄,我先告退了,你们忙。”王斌等恭送道:“师姐慢走。”
出了东舍,秦如烟柔声道:“韩师弟,师门规矩,先入门者为大,只能委屈你做小师弟了。”韩山童摇头道:“不委屈的。先达者为尊,这我懂的。”他收王大朋等人为徒时,也执行这一规矩,故对此并无看法。秦如烟道:“那就好。我还怕你不好意思。”
韩山童道:“不会。”说此问道:“王师兄他们本领挺高的,学艺多久了?”秦如烟道:“王师弟马上要出师了。钟师弟他们都学了两年左右。”韩山童艳羡道:“到时候我也能有他们这样的身手就好了。”秦如烟笑道:“你认真学肯定有的。王师弟、钟师弟入门迟,资质、悟性也都不算好,高深些的学不了。小浩如果好好学,会比他们强些。”韩山童沮丧道:“那我岂不更是不行。”
秦如烟安慰道:“你人挺聪明的,应该不会差。再者说了,勤能补拙,只要肯下苦功,万事都没问题。”韩山童道:“这也是,我一定好好学。”秦如烟颔首道:“认真就可以了。真学不好也没事的,防身而已,不与人家争强斗狠的。”韩山童应道:“是。”心中却想着一定要学好,可不能让秦如烟失望。
两人边走边谈,言语投机,笑容宴宴。更兼一路花香扑鼻,鸟语留人,韩山童不免沉醉,只愿与秦如烟就这么走下去,无止无休。然路总有尽头,韩山童正遐想时,忽听秦如烟道:“师弟,到流玉亭了,你看这儿风景可好?”韩山童定神看时,见一座竹亭翼立,周围松簧交翠,桃李争研,不禁赞道:“好景致。”
到了亭下,见一联写道:“流水潺潺鸣玉珮,涧泉滴滴奏瑶琴”,于是留神细听,果真就听见边上有流水叮咚之声,不禁吟诵道:“涧籁添仙曲,岩花借御香,真好地方。”秦如烟闻言樱唇含笑,凤目流眄,说道:“你这句也不错。”韩山童惭愧道:“这是温飞卿的句子,我只是借用。”秦如烟道:“你能脱口而出,也厉害的。”说此幽幽一叹道:“我就只认几个字,别的什么也不会。”
韩山童道:“师姐你知书达理、温柔贤淑,比之只会吟风弄月的女子,强过百倍。”秦如烟闻赞,既喜又羞,讷讷道:“山野村姑,怎比得外面的大家千金。”韩山童定睛注视着她,说道:“比得的。师姐你灿若春华,丽质天成,外面的千金比不了。”秦如烟桃腮羞红似火,心头小鹿乱撞,然美目又忍不住斜觑了一眼韩山童,说道:“你还真是能说会道。”韩山童憨憨一笑。
秦如烟羞涩过,抬首觑着韩山童道:“先不与你说笑了。我带你到这儿,不只是让你看风景的,还有正事。”韩山童道:“请师姐赐教。”秦如烟道:“这儿幽静、恬淡,是个练内功心法的好地方。风和日丽的时候,你可以来这儿练,我以前也常来的。”韩山童道:“真巧。我刚才看了一眼,就觉得这是个好地方,正想着以后到这儿来练呢。”秦如烟道:“那你以后多来练练,多下功夫,总是好的。”
韩山童道:“师姐放心。笨鸟先飞,我会好好练的。”秦如烟玉首轻点,以示赞许,忽的又想到一事,便叮嘱道:“晴天你多来来,阴雨天就算了。阴雨天屋外多歪风邪气,容易侵扰心神,还是在屋里练要好些,这是万分要紧的。不然,走火入魔,非死即伤,千万大意不得。”韩山童道:“多谢师姐提醒,我记下了。”见秦如烟言语关切,他心头感动莫名。两人在流玉亭逗留了一阵,兴尽而返。
回到秦宅,恰是饭点,于是坐下用餐。桌上菜蔬比早餐多了两个,然仍旧没有在味上的。不过韩山童已经学乖,再不敢表现出来,只跟着吃,填肚子而已。
饭罢,秦如烟有事出门,让韩山童去东舍与师兄们熟悉熟悉。韩山童依言而行,跟着王斌、钟羽等到东舍习武场玩耍。他原欲与众人聊聊天,亲近亲近,谁知几个人都借口说要练武,将他晾在一边,不搭理他。韩山童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他们是有意而为。这不像是普通的欺生,应该是自己有地方做的不对,将他们都得罪,才会造成这一局面。然让他想不通的是,自己来这儿才一天多,怎的就把他们都得罪了?
讪讪地在边上看了约半个时辰,韩山童料自己杵着也不会有结果,于是上前行礼道:“诸位师兄,我不打扰你们练功了。你们忙,我先告退了。”王斌不吱声。钟羽道:“你请便。”
韩山童转身出门,到了习武场外,却便觉着孤独,不知该往何处去。于是,信马由缰,边走边检讨自己的行为,想着哪里得罪了这些师兄,一时却又想不出来。正苦恼时,忽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来到了流玉亭,耳畔鸟语声声,眼前竹涛阵阵,心情豁然开朗,想起秦如烟说过这儿是练内功心法的好地方,自己何不练起来。
于是,他步入亭中,盘膝而坐,思索着按秦如烟教的调息理气,内视神宫,意守丹田,养虎咽气、偷龙咽津。他虽初学乍练,然悟性极佳,倒也学得有模有样,不知不觉地,还真入定,气息绵绵,心念微微。
正得意时,忽听一道轻柔的脚步声传来,韩山童睁眼看时,见是秦如烟来了,便收功而起,招呼道:“师姐,你怎么来了。”秦如烟道:“我回来没见着你,师弟们也不知道你去了哪里,我想你会不会来这儿了,没料还真在这儿。”说此问道:“你怎么不与他们聊聊天?”韩山童道:“师兄们认真练武,我不好意思打扰,就来这儿了。正好我也练练功。”
秦如烟赞道:“你还挺用功的。我看你刚才的样子,练得也挺像样。”韩山童道:“我是尽量按师姐教的做,只是学个样子,不知对不对。”秦如烟道:“像不像,三分样,样子也很重要的。身正气乃顺,我看你刚才练得挺好。”韩山童道:“稍稍似有所得。”秦如烟道:“那就很好了。你这么认真,爹爹知道肯定很开心。不过,练功要慢慢来,欲速则不达,知道吗?”韩山童道:“谨记师姐吩咐。”秦如烟道:“那我们回去吧,时候不早了。”韩山童应了声“好”,跟着秦如烟回家。
走了几步,秦如烟回首道:“这几天我正巧有事,不能常陪你,实在对不住。”韩山童道:“师姐说哪里话。你待我如亲人,教我如沐春风,哪有对不住的。”秦如烟道:“你初来乍到,我照顾你是应该的。你有事,一定要跟我说,千万别憋在心里。”
韩山童应道:“会的。”忽的想到一事,问道:“对了,师姐,平常除了练武,师兄们还干什么?”秦如烟道:“帮着干干农活。”韩山童听说干农活,却便有点担心,说道:“这我没干过,可怎么办?”秦如烟回视了他一眼,说道:“这年头还有不会干农活的,倒是稀奇。”韩山童摸头道:“之前家境还可以,不用干农活。”
秦如烟噗嗤笑道:“我逗你的。你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公子哥,没干过农活的。你不用担心,本来也没多少农活,不用你干。”韩山童道:“我会学着干的。只不过前面还得有人教。”秦如烟道:“你不会干农活也不要紧的,过几天,我教你采药。这能赚点钱的,而且万一有个闪失伤了,也用得着。”
韩山童大喜过望,说道:“这个好,我一定认真学。”此时,他只希望能与秦如烟待一起,多一刻也好。故听秦如烟说要教他采药,恰如闻着喜讯。秦如烟见他开心,却也欢喜,说道:“我们这村子都是一家人,没有老爷、仆从之分,人人都得干活,不然会被人看不起的。所以少不得委屈你,要让你干干活。”韩山童摇头道:“哪有委屈。众生平等、安居乐业,这才是世外桃源。以前我就向往,现在就更觉得好了。”
秦如烟道:“你喜欢就好。”韩山童道:“喜欢的,住一辈子也愿意。”秦如烟盈盈一笑,问道:“你老家那边风土人情如何?”韩山童答道:“比不得这儿。那边人有贵贱之分,家有贫富之别,富者流油,穷的饿死。蒙古人更是高人一等,作威作福。”秦如烟道:“这些我也知道一点。你说说自个儿的事。”
韩山童道:“我算幸运的,家境还算富足,从小衣食无忧。”于是说了一些童年往事。秦如烟饶有兴趣,不时相问。韩山童如实相告,唯有做厨乃至被尊为神厨的事,他不敢提及。
这一路,两人软语温言,颇是情投意合。正是;“柳暗花明春正半,珠联璧合影成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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