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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云收尽溢清寒,银汉无声转玉盘。此生此夜不长好,明月明年何处看。”
一首古诗,感慨的是团圆不易,好景难常。然而是夕,银河耿耿,寰宇无尘,冰轮雪凝,蟾蜍绚彩,皎兮洁兮,清质悠悠,月色极美。
此刻,秦家人团坐院中,赏月品味,赞赏不已。待得酒过三巡,韩山童起身敬酒道:“师父,徒儿敬你一杯酒!谢谢你收留徒儿,教徒儿免受流离之苦。”秦朝生道:“这是你我师徒有缘,无须萦怀。俗话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无父无母,为师便是你至亲,今后若有难事,尽管开口,为师自当为你分解。”韩山童感激涕零,谢道:“谢师父洪恩,徒儿感激不尽。”说此干了杯中酒。秦朝生也喝了。
韩山童又倒酒敬秦朝长夫妻道:“叔叔、婶,侄儿敬你俩一杯,谢谢你们厚爱,一直将我当亲人看待。”秦朝长道:“自家人,不客气的!再说,我俩只是有心而已,也没为你做什么。”韩山童摇头道:“黄金易得,心意难求,叔叔婶婶有这份心,侄儿就感激不尽了!”秦朝长赞道:“贤侄知书达理,真难得。”韩山童道:“叔叔过奖,干!”与秦朝长夫妻一道喝了杯中酒。
施红英坐下后,拾筷吃了一夹鱼,赞道:“这鱼烧得真是太好了,又香又鲜!”秦玉龙道:“难得的是没刺儿!”说此对韩山童道:“师弟,这可真够神的!”韩山童忙道:“尾巴上有刺的,吃的时候还是要小心些。”秦如玉质疑道:“有吗?”说此专挑尾巴夹了一筷吃,没吃出刺儿来,说道:“化了,还真没有。”又对秦如烟道:“姐,你挑挑看!”
秦如烟也夹鱼尾巴肉吃,吃罢,玉首轻摇道:“没刺儿!”秦如玉便哼哼道:“明明没刺,有人偏说有刺儿,不知道安的什么心?”韩山童讪讪一笑。施红英轻责道:“丫头不懂事!山童贤侄这是谦虚,那像你,半桶水,响叮当的!”秦如玉噘嘴道:“娘,你不懂!他是装蒜,明明是水仙花,偏装蒜叶儿!”
众人见她说得好玩,哈哈一笑。韩山童瞪了秦如玉一眼,以示警告。秦如玉瞋视回去,继续说道:“他好像露了本事,我们会害他似的,总藏着掖着!”说此拉秦如烟作证道:“姐,你说是吧!”秦如烟微微点头,“嗯”了一声。秦如玉便道:“娘,你看是吧,姐也这么想的。”
秦玉龙道:“师弟是谦虚了点!要是我有他的本事,肯定出去显山露水了。”秦朝生责备道:“你师弟不管做厨还是练武,都能埋头苦干,这是真把式。不像你,心浮气躁,假把式,以后学着点!”秦如玉连声道:“是!”韩山童替为开脱道:“师兄做事很认真的,是我该向他学。”
秦朝生微微颔首,对韩山童道:“你谦虚是好事,为师十分欣赏!不过,我们是自家人,说话做事还是该敞开胸怀,真心相待,不要太拘谨。”韩山童忙应道:“徒儿记下了!”秦如玉见韩山童被教训,且是得意,笑嘻嘻道:“被教训了吧!”施红英忙啐她道:“小丫头,大人说话,你插什么嘴,还幸灾乐祸!”说此对韩山童道:“贤侄,这丫头被我们宠坏了,你不要介意啊!”韩山童赶紧摇头。
秦如玉嘟嘟嘴,起身帮秦朝生盛了一碗百合南瓜羹,恭请道:“大伯,你尝尝这羹。”秦朝生便尝了一口,点头赞道:“香软可口,好吃!”秦如玉又帮秦朝长盛了一碗,恭请道:“爹爹也尝尝。”
秦朝长便也尝了尝,也赞美道:“香甜的很,好吃!”说此夸韩山童道:“山童的厨艺,真是没话说!这南瓜,我们以前天天吃,顿顿吃,实在是不想再吃了。但被你这么一弄,点石成金,还真是别有滋味!”秦如玉俏生生道:“爹爹,这道羹可是我做的。”秦朝长便打个哈哈。施红英道:“那也是山童的功劳,方法是他教的吧!”秦如玉道:“方法是他教的!可他只是在边上动动嘴皮子,我可是花了功夫的,不能把功劳都算他身上吧!”众人见气急败坏的样子,俱都开怀。
施红英笑道:“傻闺女,徒弟做得越好,师父的功劳越大,这是常理。比如山童以后出息了,大家就会赞扬你大伯教徒有方;相反,万一山童做点坏事或者不光彩的事,那人家就会笑话你大伯,师徒是荣辱与共的!”秦朝生道:“弟妹说得是!”说此对秦玉龙和韩山童道:“你们记住了,今后出去,可不许给我丢脸!”秦玉龙和韩山童双双点头道:“记住了!”
秦如玉怏怏道:“唉,我这南瓜羹算是白做了,一点功劳都没有。”秦如烟打趣道:“傻妹子,怎么会白做!你学了一身厨艺,将来嫁出去,妹夫肯定喜欢,好处多着呢!”秦如玉羞脸粉红生,娇声道:“不来了,姐姐笑话我,你觉得好,就一起学啊!”秦如烟玉首轻摇道:“我笨手笨脚的,没你聪明,可学不会!”秦如玉挤眉毛瞪眼,哼道:“明天我非拉你一道学不可!”秦如烟故作胆怯道:“我好怕怕!”两人这一逗,一家人都笑逐颜开。
韩山童笑罢,又起身敬酒道:“师兄、师姐、如玉,我敬你们一杯。”秦如烟欲起身时,被秦如玉拽住了,听她嚷道:“不好!你敬酒要一个个人敬,不能打混账!”听她这么说,秦如烟便也没起身。韩山童便对秦玉龙道:“那师兄,我们喝一杯。”秦玉龙道:“好,我们两兄弟喝。”于是碰杯喝酒。
喝罢,韩山童起身敬秦如烟道:“师姐,我敬你一杯!祝师姐芳龄永继、隽华不离!”秦如烟道:“谢谢!”说此双手棒杯,示敬后喝了一口。韩山童则一饮而尽。秦如玉赶忙上前给韩山童倒酒,说道:“到我了!”韩山童举杯道:“来,我敬你!”秦如玉道:“就这样啊!”韩山童道:“那要怎样!”秦如玉小嘴噘得老高,说道:“你也想个好词祝愿我呗,刚才你祝福姐姐的话多好啊!”韩山童故意逗她道:“想不出来了!”秦如玉道:“偏心眼,快想,不然我不喝!”说着,赌气坐下了。韩山童道:“有了!”秦如玉一骨碌起身,嚷道:“你说!”韩山童道:“祝你娇美如花、活泼可爱!”秦如玉立即拉脸道:“这太俗!我要跟姐姐一样的话。”
施红英责备道:“傻丫头,这不过是一句话,哪有强求的!”秦如烟故意给韩山童支招道:“师弟,那你就祝她快点长大,找个如意郎君。”秦如玉白眼怒对,说道:“姐姐好坏,帮他欺负我。我又不是孩子,长什么长啊,而且我也不怕没人要。”
秦如烟偏气她,说道:“啊!你已经长大了吗?我怎么不觉得?”说此一顿道:“你问婶婶看,你长大了没有!”施红英道:“在婶婶眼里,她永远都是个孩子。”秦如烟笑道:“你看,婶婶说你是个孩子!”秦如玉气得鼓起了腮帮,向施红英求助道:“娘,姐姐欺负我,你快帮帮我。”施红英笑道:“谁让你欺负韩贤侄来着,你这是失道寡助了!”
秦如玉求助无果,转而剜了韩山童一眼,嚷道:“都是你不好!”说着,赌气闷坐。秦朝生等看了莞尔一乐。韩山童微笑罢,说道:“别生气,我逗你玩呢?其实我早想好了,来,我敬你!”秦如玉抬首问道:“真的?”韩山童点点头。秦如玉立即起身,催促道:“快说!再不好,我可真生气了!”韩山童道:“保证可以。”说此敬道:“祝你芳华永盛,长乐未央!”秦如玉螓首连点道:“这个好,不愧是读过书的!”说此与韩山童碰杯道:“干!”而后学男儿样,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施红英喊阻道:“喝慢点,当心呛着!”话音未落,秦如玉还真就咳了,且是喝急呛着了。秦如烟拍了拍她的背,责备道:“你看你,一个姑娘家,偏学男孩显摆,呛了吧!”施红英道:“这丫头,就是不够稳重,以后多向你姐学学!”秦如玉顺过起来,向两人吐吐香舌儿。
如此有说有笑,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用毕,韩山童等人一道收拾了碗筷,然后沏了香茶,围坐在秦朝生、秦朝长身旁,聊天赏月。
此晚,月遂人愿,分外妖娆。秦如玉仰首赏月,难得地安静了一会儿,忽的说道:“这月亮圆是圆,不过没什么特别的,不知道大家伙都看什么!”秦朝长道:“傻丫头,那是因为你经事少,不懂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等你长大些,经了事,就知道大家为什么都爱看了!”
秦如玉道:“那我们永远在一起,不分开不就好了!”秦朝生叹息道:“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要一直在一起,得有缘分。就拿你们来说,你哥明年得娶媳妇,而后你们姐妹也得嫁人,只不知月老将你们脚上的红绳与谁系在一起!”秦如玉道:“我老听人说月老系红绳的事,可不知道他是哪路神仙,大伯知道吗?”
秦朝生点头道:“知道啊!这故事我记得以前讲过。”秦如玉摇摇头,一脸茫然。秦如烟道:“爹爹是讲过!不过,那时候我们多小,我都记不清了,妹妹自然记不得。”秦朝生道:“原来如此!”秦如玉来了兴趣,央求道:“我最爱听故事了,大伯给我讲讲!”秦朝生笑道:“在这明月之下,讲月下老人的事,到也合景。”说此抿了一口茶,开始讲故事道:“相传这是唐贞观年间的事。那时,有个名叫韦固的秀才,父母早亡,他想着早点完婚成家,便四处求婚,可是求了十年也没能娶亲。”
秦如玉插嘴道:“他的身世倒与小哥哥有几分像。”说此问韩山童道:“小哥哥,你有没有四处求亲哪!”韩山童没好声,回道:“求你个头!”众人一乐。秦朝生笑罢,接着讲道:“这日,韦固到宋州游玩,住店时与同宿的客人闲聊,讲起了自己的遭遇。有个客人同情他,说是愿意为他保媒,约他次日早晨到边上的庙门前碰头。”秦如玉最是心急,问道:“这韦固去了吗?”
秦朝生答道:“他跟你一样性急,半夜就去了!”秦如玉嘻嘻笑道:“倒是性急的!后来呢?”秦朝生道:“这时月儿将落未落,韦固见庙前有一团金光,定睛一看,发现一个老人坐在台阶上,正在看书。”秦如玉问道:“看什么书?”秦朝生道:“韦固跟你一样好奇的,他拿书一瞧,一字不识。”
秦如玉追问道:“这书难道是天书吗?”秦朝生点头道:“正是!当时那老人就说:‘这是幽冥界的书,我是管天下人婚姻的官吏。’韦固大喜,禀告道:‘我孤身一人,想早日完婚,可是求了十年都没成。今日有好心人给我做媒,能成吗?’”秦朝生说此问秦如玉道:“玉儿,你猜这亲事能不能成!”秦如玉猜道:“能成吧!这韦固怪可怜的!”秦朝生笑了笑,摇头道:“不成!当时那老人道:‘机缘还没到,你的妻子,现在刚刚三岁,要十七岁才进你家门!’”秦玉龙插嘴道:“这韦固好惨,还要等十几年!”秦如烟附和道:“还真是!”
秦如玉却忽的咯咯笑出声来。秦朝长询问道:“这丫头,什么事这么好笑?”秦如玉依然咯咯娇笑不停。秦如烟也问道:“妹妹笑什么呢?说来我们听听!”秦如玉看了一眼韩山童,连连摇头不说。秦如烟推了她一下,催道:“说嘛!”秦如玉又看了一眼韩山童,鼓起勇气道:“我在想,小哥哥的娘子会不会也只有三岁,如果也只有三岁,那他可真就急死了!”
她这一说,众人都笑岔。韩山童先前见她看自己,就猜她要拿自己说事,没料还真是,当下玉面一沉,星目电射,狠狠瞪了她一眼。秦如玉冲他眨眨美目,浑然不怕的。施红英笑过,斥道:“这丫头,就会胡言乱语!山童一表人材,烧得一手好菜,又跟你大伯学武艺,要相貌有相貌,要人品有人品,怎会娶不到媳妇。”秦如玉哼哼道:“这可说不准,那韦固也不差的,照样老光棍!”秦如烟提点道:“当心师弟将你赶出师门!”她话音未落,韩山童刚好对秦如玉道:“可恼,以后别跟我学厨了!”
秦如玉笑吟吟道:“怎么,急着想娶媳妇了?”韩山童无话可答,干瞪眼。秦朝生也不禁一乐,说道:“有如玉在,就是热闹!”施红英道:“大伯别夸她,不然她更不着边际。”秦如玉撒娇道:“妈,你就会小看我,我可是很文静的!”施红英笑笑。秦如烟搂住秦如玉哄道:“是!我妹妹是小淑女,那就静静地听故事吧!”秦如玉点头道:“好,我们听故事!”说此对秦朝生道:“大伯,你接着讲!”
秦朝生继续讲故事道:“这韦固沮丧了一阵子,忽发现老人背上有个袋子。他好奇,便问道:‘老伯,你背上的袋子里装了什么’老人说:‘红绳子,我就用它来系世间芸芸众生的脚。这男女出生时,谁配谁,命中早已注定。我怕搞错了,就给他们脚上系红绳做记号。这红绳一系,以后不管贫富贵贱,相隔天涯海角,都必定能结成夫妻!’”
秦如玉担忧道:“这万一月老系错了,可怎么办?”施红英道:“没有系对系错的,只有有缘没缘的!有缘的,哪怕千里万里,总能相见,想拆也拆不散;无缘的,对面相见手也难牵。”秦如玉不禁感叹道:“不知道我与谁有缘!”秦如烟笑话:“妹妹想嫁人了?”秦如玉飞红上脸,嗔道:“姐姐又笑我,我只是担心嘛!”秦如烟问道:“担心什么?”秦如玉道:“万一这月老给我系一个歪瓜裂枣可怎么办!”
施红英啐道:“傻丫头,怎么会!”秦朝长道:“你是爹娘的心肝宝贝,爹爹怎舍得让你嫁这样的人呢!”秦如玉还是怏怏,说道:“那要是月老给我系个我不喜欢的,怎么办?”说话时瞟了一眼韩山童,不再似先前那般兴高采烈。秦朝长叹道:“这就要看你的命了!”施红英伸手摸了摸她的玉首,安慰道:“傻丫头,有娘在,有什么好担心的!”秦如烟羡慕道:“就是啊!你有婶婶为你做主,怕什么!不像我,想与娘亲说话都不行!”说话间,想起没母亲的痛苦,不禁一阵酸楚涌上心头,眼圈都红了。
秦如玉忙握了她的手儿安慰道:“姐姐你别伤心,你有大伯和哥哥,还有我呢!!”施红英也安慰道:“有事你跟婶婶说,我也会帮你的!”秦如烟谢道:“谢谢婶婶、妹妹。”秦朝长也不禁伤怀,说道:“这两年,可真苦了两个孩子!本来,玉龙的媳妇该过门了,如烟也该出嫁了。”秦玉龙道:“孩儿没什么的!只是妹妹苦些,忙里忙外的。”秦朝生叹道:“是苦了她!”秦如烟忙道:“女儿不苦,只是思念娘亲!”
韩山童见秦朝生三人伤怀,劝慰道:“师父、师姐,你们别太伤神。师娘在天有灵,肯定希望你们开开心心的过日子,你们过得好,她便也开心!”秦朝长赞许道:“山童说的是!”秦如玉也道:“我们还说开心的事!”说此帮秦朝生倒茶道:“大伯,你刚才讲故事口渴了,喝口茶。”秦朝生赞道:“如玉真懂事!”秦如玉嘻嘻道:“谢大伯夸奖!”
施红英道:“说到懂事,这丫头不及她大姐万分之一。姐儿长得漂亮,又知书达理,人还勤快,真是百里挑一,难怪十里八乡的富豪乡绅都抢着托人来说媒。”秦如烟玉靥飞霞,娇声道:“婶婶,你就别笑话我了!”施红英道:“婶婶是真心夸奖你!”秦如烟不自禁看了一眼韩山童,见他正看自己,慌忙低下螓首。
这时,秦朝长开口道:“说起来,早上宴家来提亲,我还以为大哥会应下亲事呢,没想到大哥竟然没答应。这宴家风评极好的,难得的诗书门第。”秦朝生道:“之前他们托人来过几次,我想烟儿还在守丧,便说缓缓,没料他们今日亲自登门了,还闹出这偌大动静。这宴家确然是好人家,公子长得也一表人材。我本欲应允,只是烟儿不愿意,我只得硬着头皮拒绝了!”
秦朝长问秦如烟道:“这是门好亲事,如烟你为何不意愿?”秦如烟回道:“娘亲过世才二年,我不想说这些!”秦朝长道:“这虽然是你的孝心,不过错过了好姻缘,难免可惜,你先答应了,以后再过门也是可以的。”秦如玉嚷道:“有什么可惜的!姐姐这么漂亮,什么样的人家嫁不得,干嘛要着急嫁!”她知道秦如烟心思的,帮着解围。施红英斥道:“大人说话,小姑娘别胡乱插嘴!”秦如玉噘嘴不语。
韩山童先前听秦家人闲聊讲故事,他便坐着分享。这时听他们聊起儿女婚姻之事,他却觉得自己不宜在场,于是起身告退道:“师父,徒儿回东舍练功去了。”秦朝生道:“中秋佳节,不用练了。”秦如玉道:“就是嘛,中秋佳节练什么啊!大家一起聊天多开心啊!”韩山童摇头道:“师父昨天教我的拳法,我还卡着壳,要去练练才行。”
秦朝生便点头道:“那你去吧!”韩山童躬身应“是”,又向秦朝长夫妻致意道:“叔叔、婶婶,你们慢坐,我先告退!”施红英道:“还没吃月饼呢,吃了再回吧!”韩山童摇头道:“侄儿刚才吃太饱了,就不吃了。”说此又对秦玉龙等人道:“师兄、师姐,如玉,你们慢慢赏月,我先走了!”说此转身离开。
此时,天上明月皎皎,圆光莹莹,流素彩而冰净,湛寒光而雪凝。地上,月光如洗,树影斑驳,疎肃肃以静谧,密微微其清闲。
天地俱静,韩山童的心却不静,他想着秦如烟的事,一路心潮起伏。刚才听了秦朝生的话,他知道日间晏家求亲之事,于自己来讲是极险的,秦如烟若稍稍松口,这会儿她便已经是人家的媳妇,自己就只能望人兴叹了。
若要摆脱这一困境,只有一条路,那就是自己也请人去提亲,恳请师父成全。可是,这真的可以吗?一个逃犯,流浪异乡,要文文不行,要武武不行的,有这个资格吗?不会害人吗?一念及此,他的心头生寒,直如月光一般清凉,不着边际。
回到东舍,韩山童且便对月兴叹,唉声连连,越想越烦躁,恰见身前有木人桩,他便一掌拍了过去,但听“咔嚓”一声,桩上的假胳膊应声而断。他也“啊呦”叫出声来,原来他用劲过猛,伤了手。
正痛时,忽听秦如烟道:“师弟,你怎么了?”韩山童回过神,答道:“没什么,用力过了,有点疼!”转身时,见秦如烟正关切的看着自己,秋波湛湛的。秦如烟便责备道:“怎么这么不小心!”说此伸手道:“来,我看看!”
韩山童不敢,摇头道:“不用,没事的!”秦如烟催道:“快,给我看看!”韩山童无奈,讪讪地伸手给她看。秦如烟左手轻握他的手背,右手轻捏他的手掌,细细查找伤情。韩山童感觉到她玉手和葱指传来的温暖和轻柔,顿时面红耳赤,心痒难瘙。
秦如烟检查了一遍,没发现骨裂之状,便放手道:“还好,骨头没事。”抬首时见韩山童面如关公的,知道他胡思乱想了,不禁娇嗔道:“我给你查伤呢,你干嘛脸红,不正经!”韩山童连连摇头,矢口否认道:“没有!”秦如烟凤目轻睨了他一眼,没再说话。
韩山童定了定神,搬了条凳子,恭请道:“师姐,请坐!”秦如烟谢过,盈盈坐下。韩山童欠身而立,问道:“师姐怎的没在那边赏月?”秦如烟花容微酡,说道:“你说你回来练武,我来看你有没有偷懒。”韩山童讪讪道:“这还真没开始练。”
秦如烟问道:“那你刚才这一掌怎么打的?力气还这么大?”韩山童如实答道:“我有些儿心烦,胡乱打了一掌。”秦如烟问道:“烦什么?”韩山童哪敢直说,说道:“也没什么事!”秦如烟已然知道他为人,便也不追问,起身道:“对了!你刚才说有招式练不好,你练来我看看,看能不能帮你纠正。”韩山童大喜,当下束衣整带,练将开来,使得是岳家“形意拳”的“虎扑”。这一招,他已经练了几天,可总觉得手上劲力不够,故而使出来让秦如烟指教。
秦如烟看出了问题所在,说道:“使这招,要求气发丹田,力从尾闾,用全身之劲,方能排山倒海。你入门不久,根基不劳,腰盘乏力,又只知用手上之力,自然差着劲!”说话时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包放到凳子上,整衣道:“我练一遍给你看!”说罢,走到场中,张臂聚气,而后沉肩、坠肘、塌腰,足踩手扑,力发千钧。
韩山童见她出招既快又稳,威猛万分,恰似猛虎巡山,无人敢挡,不禁佩服。抬首时,又见她英姿飒爽,秀气逼人,比平时别具一种风情,不禁看呆,完全忘了看她的动作要领。秦如烟演练罢,问道:“有感觉吗?”韩山童见问,红着脸摇了摇头,暗自责备自己开小差。
秦如烟没有注意到他的神色变化,只道他没看明白,便吩咐道:“那你站好,我扑你一下试试,你好好体会。”韩山童答道:“好!”步至她身前,做好抗拒之势。秦如烟嘱咐道:“你小心点,这劲可大。”韩山童点头道:“我知道!”秦如烟便做虎扑之势,叱咤一声,双手在韩山童腹部猛一推。
韩山童欲要抗拒,却哪里敌得住,身子不由自主往后飞,到了一丈开外才止住。站稳后,他不禁赞道:“师姐,好劲道!”秦如烟玉靥微红,说道:“我好歹比你多练几年,这点力总是有的。”说此问道:“有体会了吗?”韩山童点头道:“稍稍有点!”
秦如烟道:“那你来扑我看看!”韩山童闻言心头突突,挠头道:“不好吧!”秦如烟知道他顾忌,说道:“练功呢,你不要胡思乱想就行了!”韩山童讪讪道:“那我就冒犯了!”说此走到秦如烟身前,作势欲扑。秦如烟也作势抗拒。
韩山童左足上前,沉肩、坠肘、塌腰,双手直袭秦如烟腹部,肢体接触之际,他怕伤了秦如烟,手上便消了力,只是轻轻一推。秦如烟正向前使劲,准备抵消他的推扑之力,没料他根本没有力,猝不及防的,倒让她失了重心,一头就撞进了韩山童的胸怀,结结实实。韩山童没料有此变故,忙搂住她的香肩问道:“师姐,你没事吧!”
秦如烟脑子一阵空白,芳心鹿撞,怦怦乱跳,待回过神,忙挣脱了韩山童的怀抱,绯红着玉靥,娇斥道:“你干什么呢?怎么不用劲?挠痒痒呢!”韩山童讪讪道:“对不起!我怕伤着你,没敢使劲。”秦如烟美目轻睨了他一眼,说道:“你以为你有多大劲,还伤我!这偷工减料挠痒痒,害我!”说此腆着脸儿再没往下说。
看她一付娇羞模样,韩山童心里爱极,便又致歉道:“对不起,要不我们再试!”秦如烟羞涩之情稍减,交待道:“可不许再使坏!”韩山童嘻嘻道:“我不敢的!”秦如烟凤目剜视了他一眼,而后作势等韩山童试招。这次韩山童不再留手,使劲推扑,将秦如烟推飞了二、三尺。秦如烟站稳,夸道:“这次可以。”韩山童点头道:“我也觉得手上劲大多了,谢谢师姐指教!”秦如烟道:“师姐弟的,谢什么,老与我假客气。”韩山童便不敢客气,说道:“那师姐坐会儿吧!”秦如烟螓首轻点,在先前的位置坐下,说道:“你也坐!”韩山童搬了条凳子,与她对面而坐。
待韩山童坐好,秦如烟将刚才放在凳上的纸包递给韩山童道:“给!”韩山童接过看时,见是月饼,耳中听秦如烟道:“爹爹看你没吃月饼,就让我给你送过来,中秋佳节,吃只月饼才应景!”韩山童感激莫名,说道:“谢谢师父,谢谢师姐!”秦如烟柔声道:“吃吧!”韩山童摇头道:“我先陪师姐说会儿话,待会儿吃。”
秦如烟颔首道:“好!”说此问道:“近些日子,你与几个师弟相处的还好吧?”韩山童道:“挺好!每日里有说有笑,打打闹闹,挺开心的!”秦如烟道:“那敢情好!你刚到那会儿,师弟们排挤你,我还真有点担心。”韩山童道:“让你费心了!”话语中满是感激之情。秦如烟摇了摇螓首,说道:“我以前跟你说过,有事来找我,可是你有事爱藏在心里,从不跟人说。我也不知道你在这儿住得习不习惯,顺不顺心!”韩山童讪讪道:“我在这儿,师父、师兄和师姐你待我都好,没什么不顺心的,所以就没来找你,硬要说不顺心的话,就只一事件!”秦如烟问道:“什么事?”
韩山童道:“我太笨,武艺学得太慢了!师父教我太祖长拳,我足足练了两个月,师父才说差强人意!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赶得上师兄们。”秦如烟笑道:“你这是夸自己的吧!”韩山童反问道:“这怎么是夸?”秦如烟道:“你入门才半年,学了几套拳法还嫌不足,让那些一两年还练站桩的人怎么活!”韩山童挠头道:“这比较不能跟差的人比,要跟好的人比。”秦如烟道:“那跟我比如何?”韩山童道:“师姐这么厉害,我如何比得了!”
秦如烟道:“就比太祖长拳!你知道我练了多久?”韩山童问道:“多久?”秦如烟道:“一年!”韩山童道:“估计你那时候还小,学得慢点也正常。我老大不小了!”秦如烟笑道:“那你猜钟师弟练了多久才过关?”韩山童道:“钟师兄为人敏慧,花时不会比我长吧!”秦如烟道:“肯定比你长,你接着猜多久!”韩山童猜道:“三个月?”见秦如烟摇头,便又道:“四个月?”秦如烟还是摇头。
韩山童又猜道:“半年?”秦如烟轻笑道:“你这样是猜不着的!还是我告诉你吧,他也练了整一年。”韩山童愣道:“不会吧!”秦如烟凝脸道:“难道我骗你!”韩山童摆手道:“我知道师姐不会骗我。我只是奇怪,这套拳法有这么难吗?”秦如烟反问道:“你以为呢?这一者是你比别人勤奋,二者你也比别人聪明,故而才能学得这么快,一般人是做不到的。暗底下,爹爹经常夸你的,说你天赋异禀,是个练武的奇才,不可多得!”说此愤愤道:“谁知道你还贪心不足,嫌自己慢,真是气死人了!”韩山童道:“这我练来练去都比不得几位师兄,真以为自己笨的。听师姐这么一说,我倒好像还行!”秦如烟哼道:“笨得还行!”韩山童憨憨一笑。
秦如烟斜睨一眼,忽问道:“早上你与如玉一道去街上了吧!”韩山童心头一凛,答道:“不是一道去的。她在路上等着的,我甩不了她,就让她跟着去了,她不会与你胡说八道吧!”
话音刚落,院外忽传来一声树枝断裂声,秦如烟忽的站起身,惊问道:“谁?”韩山童也跟着站了起身,就在这时,听得“喵呜”一声,却是猫叫。秦如烟舒了口气,说道:“吓我一跳,原来是小猫啊!”说罢,复又坐下,说道:“她可高兴了,一个劲儿夸你!”韩山童道:“她说话做不得数的!”秦如烟哼道:“她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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