挤农,只有索多大挤农。”
毕力格把放下的烟锅又重新悬在嘴里,摩擦着划着火镰。
冰火重天之间,李根梁把目光投向了身后的敖包山。
他渴望着敖包山能给他一种解答,解放了焦灼炙烤于两择之选的心。
沉默的敖包山仍旧沉默,一如既往的俯瞰着夜幕下的草原。
他揣摩着师父的话,晦涩的揭语是何种用意?
“走吧,回去拾掇拾掇,明天陪着你婶子进趟绥远城!”说完师父起身背着手向山下踱去。
已经结冰的希拉木伦河河面死寂般沉静,它的冰层底下是澎湃的流水,吟唱着那支永不疲倦的歌缓缓东去……
“我和你阿爸商量好了,明天我们一家人走趟绥远。”床上躺着的娜仁对情绪消沉的查干说道。
“哈,阿爸终于是开窍了。”削苹果的查干喜出望外的听到这个令她欢欣鼓舞的报告,脸上终于又现雀跃的表情。
“我听说那里有种会吐烟的长蛇,还发着刺耳的声音。绥远的城远远望去是青色的,是圣主成吉思汗的孩子给他的妻子盖的。”娜仁眼睛望着屋顶憧憬道。
“嘿嘿,阿妈,那不叫长蛇是火车。那个妻子的名字叫三娘子。”查干高兴的给阿妈解释道。瞬时,聪明的查干听出了母亲的话里有话,眉头一皱,一丝疑虑涌上心头。
“哎,不对!听您这话是怎么个意思?”查干拿着削好的苹果,紧促的走过来,问道。
娜仁拉着女儿的手坐到床上,语重心长的与女儿说道:“查干,阿妈的好女儿。别记恨你阿爸。他这辈子不容易。阿爸阿妈死的早,兄弟又多,十五岁就出来给王爷家扛活。有一次去后山放羊差点被狼叼了去。辛苦打拼,给自己成了家,也给三个哥哥成了家并把他们安详的送走。”
“记得那会儿怀你的时候,总想吃点辣。你阿爸就骑马走了好远好远的路去sc驼回来两麻袋的辣椒。等他回来的时候,你已经出生了。一心只想着给我找辣椒,却忘记了我马上就要生产了。嘿嘿!”每次回忆起来,娜仁的脸上洋溢着幸福与感动。
“那阿爸这一路上肯定吃了不少苦。哎,阿爸也是傻的可爱。”查干也被渲染的感动万般。
“可不是嘛!回来时候人都瘦了不少。”娜仁答道。
“所以呀,阿妈当时就觉得这个男人会对自己一辈子好。阿妈这辈子特别知足,有一个对自己好的男人,又有这样一个乖巧伶俐的女儿。阿妈知足了!”娜仁动情之处流下几滴泪来。
“所以呀,阿妈要快快养好病。接着这幸福的日子。”查干道。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人的生命是宝贵的,可世上还有比生命更为珍贵的东西。你阿爸,你根梁哥就一直信守着这种东西。这是难能可贵的。阿妈不想让他们为难,何况阿妈已经这把年纪了,你忍心看着我再经受开刀破肚的痛苦?”
娜仁开导着女儿。
查干望着母亲渐已深陷的眼眶,心中百感交集,曾经天不怕地不怕的她,面对病魔索命,竟无力回天。原来在死亡面前,人是那么的脆弱。
生命啊,你是一对矛盾体,给人新生的希望,也给人暮死的娑婆。
她突发联想到了学过的一首诗:
相见时难别亦难,
东风无力百花残。
春蚕到死丝方尽,
蜡炬成灰泪始干。
母亲的病是冬季里的百花,东风已无力去吹艳它的花苞。
一股热浪涌上心头,她深深地闭上眼,要去闸断什么,可是,我们还是看见两颗泪珠慢慢地从脸颊上滑落了下来。她感受着生活带给她的生平第一次无奈的体会。
窗外,陡然间飘起来雪。远远近近愈加变得模模糊糊。簌簌的雪花落向寂静的村庄,给这灰蒙蒙的天地间平添了一帘幽梦般的阴郁。
李根梁也是回到家中才知道,去绥远不是看病,而是对死亡的一次告别旅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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