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草棚闲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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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街边草棚，莱维伸出了手，手的表面像粗树皮一样，在小灶台上拂过，他在确认灶火没有灭。灶台实在太过简陋，三五块碎砖中间挖了个土坑，这样的配置实在不能保证上午的火能维持到晚上。

    即使长满了老茧，莱维的手依然被灶台的温度烫的缩了缩，很幸运，火坚持到了晚上，可以熬药。

    如果不是瞎子，莱维现在可以清晰的看到灶台内闪烁的火星，可惜他是个瞎子，生火不易。这么多年的自立和锻炼可以保证他能够自理，然而五感少了一感还是给他带来了巨大的不便，任何一次替代都使他要付出一些代价。这次就是以手被烫到的代价确定了灶台在燃烧。

    刚准备拿起陶碗开始煮药，莱维耳根微微一动，整个人顿了顿，他感觉铺盖上发出了窸窣声，看来老人醒了。

    果然，随之而来的就是老人的话语，“孩子，其实你完全没必要为我做到这种程度么，你是第一次讨钱吧！有些事情一旦开始做，会发现之前的坚持都会成为虚幻的。”语音中难掩老态，也不知是这次伤的，还是本来就到了年龄。

    莱维往灶台添了六七块碎柴，拿起烂圆扇扇了扇，扇子已经破的不成形，上面粘着一层指甲盖厚的黑油，看来不知道到捡来了多久、又一直用来扇火用了多久。

    莱维被灶火的烟气一熏，呛了一下，脸本能的转向老人的方向，笑了笑，一脸的纯净。从刚才的话中莱维感受到了老人的善意和歉疚。

    老人能够吃到干净富有营养的食物这很重要，但是，这并非莱维讨钱的主要原因，如果他向街区的伙伴请求帮忙，很多人都会愿意帮助他，比如文森特，这些帮助足够老人吃药并恢复到正常水准，莱维很清楚这一点。

    老爷爷因为这点歉疚着呢，毕竟人靠别人的施舍过日子是和自己努力活着是两种概念，老爷爷觉得他无形中把我引向了不断向人讨钱的路上，人一旦开始不自立，就会一直堕落下去，一生就只能这样苟活下去了。

    莱维如是想着。

    不能让老爷爷这样歉疚下去，我这样做是有原因的，主要是为了对我好的这些人。老爷爷是个好人，我要告诉我的真实想法。

    莱维的喉结动了动，开始整理措辞。于此同时耳根也动了动，瞎子的敏锐听觉起了很大作用，看来门外有个人也很想知道莱维准备说些什么。这个人贴着草棚发出的呼吸声如此熟悉，一定是莱维的小伙伴。

    棚外的是文森特，他这趟是受克里叔叔的指派而来，为了告诉莱维乞丐头领蒙斯克的事情，但文森特的目的不止于此，他要确认一些东西，之前听瑟蒂雅阿姨带着老太太们叨叨叨，文森特得到了一些消息。

    老人是被新光明教廷的马车撞伤的，而马车外饰和徽章都表明这不是本城教堂的车，本城所有的马车外饰恐怕都没有这辆车一半华丽，即使是这块土地的领主阿隆索斯男爵坐下的马车，也不过如此。而代表阿隆索斯男爵意志的马车上一次巡视霍德玛尔城还是五年前，平民们只能远远观望这种大人物的座驾。

    对于平民而言，日常能够见到的大人物估计就是片区的巡警了。而巡警相对于那辆马车主人的权势犹如巨鲸和蚂蚁之差。

    答案呼之欲出，以文森特对莱维的了解用脚也想的出来莱维会怎么做，如果撞伤老人的确是光明教廷的那辆马车。

    文森特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为了确认莱维还是那个莱维，还是希望莱维没有和那些巨头产生任何关系。毕竟大人物的脾气都不是很好。撞伤人之后扬长而去！这事传出去会很不好听。如果事主死了还好，死无对证，如果没死？有人对质就会落下口实。这会不会杀人灭口？

    文森特思虑之际他等待的莱维的话语终于出现了。

    “我在路边的时候，听到那些脚步声远离的行人人说，撞伤您的是教廷的高级马车。您知道的，如果我不通过这种无赖的方式获得药物和食物，某些人可能会理解成我要和我的朋友们一起拿这件事要挟那位大人物，甚至抱团闹事。”棚内的莱维终于整理好了措辞。

    此时莱维顿了顿，“如果有人推波助澜，我们这些无权无势的穷人只会成为牺牲品。我一个瞎子，没什么可以失去的，您作为事主也逃不掉，而我的那些朋友们，有父母，有家庭，他们付不起这个代价，如果出事了会害了他们的。善行也是有边界的，我不愿意因为他们善良就付出他们付不起的代价。”

    门外文森特全身颤抖，莱维还是那个莱维。他是我最好的哥们，伙伴中最聪明和最理智的，如果不是瞎子，前途一定不可限量，睿智、自立而坚强，往日传教的牧师们口中所说的骑士精神莫过于此，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圣骑士？这样的兄弟，为何老天把要他变成了瞎子呢。

    “孩子，你是我见过这个年龄段最有骑士精神的少年，这全部是你救我的时候想到的么？能告诉我你的名字么？”

    老人略沉默了一会后提出了问题。他也同样惊异于少年的聪颖。少年的话语直率而不刺耳，说话也很合适，只是被撞到和到药馆最多不超过两个时辰，如果真的这么短时间能想清楚前因后果那这个孩子那就太不可思议了。

    莱维刚刚准备回话，草棚破烂的门发出一声“吱嘎！”，文森特推开了草棚的门，“菜菜，这么做也该先和我商量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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