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三) 故友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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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那酒肆主人听到沈誉这样称呼自己心中顿时一震，方才他看见卫南与沈誉两个人之间的手势暗语时心中其实是有过疑惑的，但他没敢多想。

    沈誉见他没反应过来，急得一把扯下了自己蒙面的巾子：“段大哥！我是云飞啊！沈云飞！”

    “云飞！真的是你？”看着眼前熟悉的那张脸，意外的惊喜让那酒肆主人差点就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激动地上前就将沈誉紧紧拥住，话语里也不免生出了些哽咽，“你小子不好好在歙州府当差，到这里做什么？”

    “还说呢！”沈誉回头一指卫南玩笑道，“大哥您给评评理，这世上除了他覃战外哪还有这么不近人情的人？我千里迢迢地从鄂州追他而来，好不容易见上了面，却连水也舍不得请我喝上一口，就知道逮着我干活。”

    “你说他是阿南？他还真是阿南！”其实在确定眼前这个人就是沈誉时候，知道他们情同兄弟的段明心中就已经半猜到了另一个很可能就是卫南，可在得到确认的这一刻他依然还是抑制不住心中的欣喜若狂。

    “段大哥！”卫南一听到他们的对话，也当即一把扯下了面巾，称呼那酒肆主人的语气中同样带着掩抑不住的惊喜。原来，这酒肆主人竟是卫南与沈誉当年在环州军中结识的忘年之交段明。这段明曾经也是张颉麾下的一员勇将，侦兵出身，不仅轻功极好，更有一张箭无虚发的神臂弓，身怀百步穿杨的神技。卫南离开环州后一别经年，想不到竟能在这意想不到的地方与他重逢。

    段明伸出手与卫南一交握，想起当年一起经历过的连天烽火、沙场烟尘，一时间感慨万千，满腹的话语根本就不知该从何处说起：“好兄弟，想不到这辈子还能有机会再与你一起并肩作战，哥哥也没什么好遗憾的了！七年了，想当年要不是你，那事真不知要连累多少无辜的将士，只可惜啊，毁了你的大好前程。”关于七年前的事段明虽没有说太多，但只听这话便不难知道正是那件事改变了卫南人生的轨迹。

    “大哥这话言重了。师父呢？近来可好？”卫南从未后悔过自己当年的决定，只是心中牵挂着恩师，却想见而不敢见。

    “张将军前些日子回到开封了，他老人家年纪虽大了，身子倒还算硬朗。”

    “这就好。”段明这句“硬朗”叫卫南心中宽慰了许多。

    久别重逢的故友见面本该有许多话要聊叙，但看着将紫凌小心翼翼靠在怀中的卫南，再想到紫凌昨夜酒后倾吐的那些话，段明眼下最关心的还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究竟是误会了什么，于是善意提醒卫南道：“阿南，这丫头伤心了一夜，说是你出卖了她才叫她落到祁宁手中的。哥哥知道依你的性子该做不出这样的事才对，这当中恐怕是有什么误会。她对你既是重要到拼了命也要保护的地步，这当中有什么是非曲折一会儿还该好好跟人家解释清楚才是，莫要因此留了遗憾。”

    “我……”卫南一时语塞了，他叹了口气却什么也没解释，只是道了句，“说到底是我的错。”他将怀中沉睡着的紫凌轻轻放躺，心疼地用手一抚她憔悴的脸庞，又细心替她理了理散落在脸上的头发，看着她的眼神中透着恋恋不舍，但终究还是起身拍了拍沈誉的肩，“我该回去了，别告诉她我来过。你会说话，劝她事就交给你了，这里兵一退，我自然能帮你去救人。”说完后他又过去与段明一相拥，“段大哥，抱歉，兄弟还有事需得走了，下回有机会咱们再一起好好喝一个！”罢了，他转身就要走出那座小庙。

    “哎！你小子真的不打算跟她解释清楚么？”见他真就这样要走，沈誉追上前伸手一把就将他拉住，“明明彼此都把对方放在心上，难道就不能好好坐下来把话说明白？我觉得这当中肯定有误会，以我韩叔的为人，他绝对不可能做出联夏背宋的事来！”

    “我也不愿意这样想。事到如今谁也不知道萧衡当年究竟是怎么打算的，但她现在的战甲和夏人剑都是出自青唐城颇超氏之手，你知道的，他们是党项皇族的匠人。况且……况且我昨日当面问她，她也不否认。”

    “你问她？你问她有个屁用！”沈誉有些急了，世交渊源，他把紫凌看作自己的妹妹，而卫南，是他的生死兄弟，他此刻的心态就像一个看着弟妹争吵斗气而被逼急的兄长，“你不知道她什么脾气啊？韩蓦误会她时她连解释也懒得解释，哥哥都可以不认！不过就是战甲与剑而已，这能说明什么？漠幽宫的总坛就在青唐城，或许她与颇超氏有私交呢？阿南，你的脑子到哪里去了？这一点也不像你的样子。”沈誉不能明白，平日里冷静理性至极的卫南为何会如此反常。

    “因为我爱她，云飞！”沈誉还未说完，便被卫南一句近乎绝望的告白打断了。在由乌石峰寻她而来的这一路上，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让卫南深切体会到了父亲的那一句“一旦动了情便有了软肋”，她就是自己的软肋，在她面前，脑子这东西根本就不管用，“若是有一天我必须要杀的人是她，你让我怎么办？我根本就做不到对她下手，若最后只有刀剑相见这条路，我只能情愿她恨我，剑下莫要留情。”

    听他们争执到此处，段明终于明白卫南为何会有这样奇怪的举动与想法了，也能理解他此刻心里的绝望。当年他们兄弟几个人曾在环州一起立下重誓，“西夏未逐不言家”，不管他们后来身在何处，活下来的人最终都信守了自己的誓言。好不容易几个月前宋夏结束了战争，好不容易他遇到了想要守护的女人，若这女人真的是为西夏东侵而战的，换做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的确都难以平静地接受这个事实。不过，段明似乎还有什么话想说，可他犹豫了许久，终究还是下不了决心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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