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我杀人了。”我缓缓放松双臂。全身酸软的的躺在棺材里,她的恐惧丝毫没影响我欣喜的心情,激动得说不出话。
这个声音让我感动,睁开眼望着黑暗大声说:“胡丽,不要怕,都是他不好。”
“对!没错……是这家伙不好,你不要怕。”瘸子媳妇也在安慰她,说得有气无力。
“怎么办……”
胡丽的声音痉挛似的颤抖,每个字都是呢喃般吐出来,我可以想象出他现在惊惶的样子。
“放我出去,我给你们想办法。”
“对,先把他放出来,要不憋死了。”瘸子媳妇说。“钉死了?”胡丽喘着粗气说:“推不开。”瘸子媳妇儿对我大声说:“你忍着点,声音可能有些大。”然后她就用斧头似的东西劈棺盖,然后把钉子都撬出来,听声音她很熟练,想是和这个瘸子日子过久了,多多少少也学到些木匠手艺。
钉子很快拔光,两个人合力推棺盖露出一条缝,新鲜的空气扑面而来,刺眼的光骤然射入让我睁不开眼。瘸子媳妇儿还要继续推,胡丽急忙阻止:“大嫂,不能全开,他要在里边呆三天。”
“他不出来尸体怎么办?”瘸子媳妇儿说:“别忘了人可是你杀的,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现在是帮你们。”
“我知道。”胡丽嗫嚅着:“人是我杀的,和你们谁都没关系,等他三天过了自己去投案。”
“妹子,”瘸子媳妇说:“你们俩有事,能不能和我说说,大嫂要是能帮你们就肯定帮。”
“大嫂,谢谢您。”胡丽平静的说:“这事您帮不上忙。”
我起身去推棺盖,身上覆盖的米粒簌簌而落,发出沙沙的响声,“别管什么三天四天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哪还有闲心躺在里边。”胡丽走过来把我推倒,拿出湿巾擦我的脸轻声说:“如果你现在出来,我们做的一切就都失去意义,人死不能复生,你出来也改变不了。还是在里边安心躺三天,剩下的事到时候再说。”
我很想把老太婆对我说的话告诉胡丽,让她知道继续躺在棺材里可能是徒劳的,可她坚定的眼神又让我把话咽了回去,知道就算说出来也不会改变她的主意。瘸子媳妇儿看了我们一会儿不再说话,低头抓住瘸子肩膀上的衣服向墙角拉,让胡丽把门外院子里一帘草席子拿进来盖到尸体上,汩汩的血还在不断流出来。
“你们俩有什么事儿我不管,可是这屋里不能再生火了,太热尸体发臭让人疑心。”
“人冻坏了怎么办?”胡丽说。
“呦,妹子,你还是操心下自己吧。”瘸子媳妇儿笑着说:“棺材里有棉被,人躺在里边冻不着。”
傻孩子吸溜着两管青鼻涕,眯着眼趿拉一双极不合脚的鞋走过来,拉着胡丽的手神经兮兮的笑个不停。胡丽蹲下身平视他的眼睛,用手去擦满是鼻涕痂的脸上两行亮闪闪的泪痕,笑着问他:“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
傻孩子不停地笑,“我叫傻子,大家都叫我傻子。”他也用手去擦胡丽的脸,把她的脸擦得一塌糊涂,“你也可以这么叫我。”傻孩子自豪的说。
“小弟弟,姐姐告诉你,这不是你的名字。”胡丽用手捧着傻孩子的脸郑重的说:“以后谁再叫你傻子,告诉姐姐,我绝不轻饶他。”
“妈妈这么叫我,妈妈这么叫我。”傻孩子开心的叫,指着瘸子媳妇儿又蹦又跳,高兴的不得了。
瘸子媳妇儿正在用雪和炉灰清理瘸子流出的大片血迹,鲜红的血浆粘稠的像浆糊铺地上厚厚一层,刺鼻的腥气带着人血独有的膻味,既不像牛的,也不是羊的,与生俱来的恐惧让人不断作呕。她用毛巾遮住口鼻,只露出两只眼睛像个蒙面大盗,听到儿子的声音抬头笑,眼睛里充满欣慰和慈爱。
“他叫虎子,没大名,时间长了没人叫都忘了。”瘸子媳妇撮起地上混着血的灰土倒进垃圾桶里,直起腰笑着说:“妈妈错了,以后叫你虎子,不是傻子。”
“记住了吗?你的名字叫虎子。”胡丽刮了下傻孩子的鼻子,笑着和孩子顶了个牛才站起来。
“妹子,你还是想法子快跑吧,男人再好也没自己的命金贵,你这是杀人罪,抓到了是要吃枪子儿的。”
“知道了大嫂。”胡丽答应着转身打开塑料袋。她先拿出板巧克力和火腿肠递给虎子,然后又拿出瓶水从棺材沿上递进来,看到我脸色如金纸不住地打哆嗦吓得捂住嘴差点叫出来。我勉强抬起手指立在嘴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嘴里不断念着《正气歌》可不顶用,这几股阴魂如跗骨之蛆死死纠缠我,像是要把我骨髓里的阳气都吸干才肯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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