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1章 寒山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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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士族贵人在路边馆子的屋里喝茶歇息，过路的乡民和穷酸的江湖汉子，就只能窝在屋外的棚子下面喝茶吃饭。

    棚子里也不是没有桌子条凳，可人一多，就显得狭窄逼仄了。

    一个男孩沿路跑来，目光在饭馆外面的棚子里扫过，接着不动声色的走向棚子，在角落一个条登上坐下。

    这男孩也就十一二岁，可长得比平常男孩壮硕不少。饭馆伙计来问要些什么，男孩摸摸怀里仅剩的五六个大子儿，红着脸递过去一个大子儿，说只要两个馒头。

    那伙计倒也没嫌弃。这男孩蓬头垢面，一个人在这不着村的漫野地里乱跑，一看就是个没爹没娘的，能按着吃饭拿钱的规矩，掏出一个大子儿出来，也够不容易的了。伙计爽快的接过铜钱，给男孩拿来了两个馒头。

    棚子下面凳子不少，可桌子就只有四张。能上得了桌面的，都是点得起菜，或者吃得起一碗肉汤面的。

    靠南边那桌上的高瘦汉子，出手很是阔绰，从沉甸甸的钱袋里面，直接掏出二钱银子，扔给饭馆伙计，要了一盘牛肉，一盘葱花鸡蛋，一碗肉汤面，和一小壶酒。

    男孩偷偷抬起头，见高瘦汉子手里的钱袋上，果真绣着一只雪雀，就悄悄的盯着汉子的一举一动，一来防止那汉子不声不响的突然溜了，二来也想瞧瞧能不能看出这汉子武功到底如何，自己打不打得过。

    这男孩正是龙威镖局，李家收养的那个叫做冯云起的壮硕小仆。

    那夜他从邱玉轩父子手中逃得一命，可邱裕农那一摔和一脚，打得他近乎骨断筋折，足足在一处隐秘地方修养十几日，才能勉强站起来行走。

    他偷偷回到青桐镇，在夜里潜入李家后院，没见到李老太爷的尸身，猜想定是少爷所说的那个江湖老头，帮着收敛了老太爷尸身。可他藏在李家后院，等了十几日，都没等到那江湖老头回来，心知那江湖老头多半也已经离去，就只好一个人四处流浪。

    那时，寒山派宝藏在云岳七十二峰出世的消息，渐渐传播开来。很多江湖人，都走出了家门。小仆遇到了各色各样的江湖人，也就听了不少江湖故事，就连寒山派宝藏的前前后后，一代传奇秦天战的侠义作为，以及剑圣在南陵江岸，浮云山上，立下江湖规矩的故事，都已耳熟能详。

    他心想，那些杀害啥也和老太爷的人，都是江湖中人，他要为少爷和老太爷报仇，那也要先进江湖才成，干脆就投身江湖，随着那些江湖人，来了江阳，同时开始修炼那门混元神功。

    壮硕小仆自知性子太憨，不够聪明，所以自从五年前被李老镖头带回家传授武艺，练武的法门就是刻苦二字。而他现在一心想着要为老爷和少爷报仇，对自己更加严苛。别人一天练习一个时辰的内功，就已经觉得身心俱疲，可他却坚持一日早中晚，各打坐孕养内功两个时辰。

    带着这个狠劲儿，一连坚持数月，混元功又是最上乘的内功法门，如今他的内功境界，已经稳稳的站在了一品上境。

    如今秦国江湖，因为寒山派宝藏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到处都是江湖人打打杀杀，为了一本武学秘籍，或者一把宝剑宝刀打得头破血流。壮硕小仆武功境界低微，不敢上前争抢，这几个月眼界开了不少，可宝贝是一个也没弄到手。

    近日他听说，寒山派宝藏就剩下一处，还在云岳七十二峰中间，就来这片地段碰碰运气。

    今天路过一条小路，壮硕小仆听到有人在路边草丛里喊叫，就走上前看，一瞧是个背着书箱，手脚都被绑住了的秀才。

    壮硕小仆为秀才解开手脚，问他怎么了，那秀才就开始愤懑大叫起来，说什么“竖子中山之狼性，吾本透析之”，“怜汝贫寒，赠予银钱以度日”，又说“江湖本是才士隐逸之所，鼠辈窃取居之”。啰啰嗦嗦的说了不少，壮硕小仆却是一句没听懂。

    那秀才又解释几句，小仆才明白过来。

    原来这秀才在路上，遇到了一个江湖穷酸汉，二人就边走边聊了起来。那穷酸汉子很是善谈，上来就称兄道弟，说兄弟咋的咋的，好像真的跟秀才是亲兄弟似的。

    秀才见汉子穿的又破又烂，简直比乞丐也好不到哪里去，顿时善心大起，想着古时圣人宁愿自己饿肚皮，也要接济穷困庶民，自己说什么也要送给这个热情汉子一些银子，那才说得过去。如果汉子不要，那他硬塞，也要塞给他一两好银，才能罢手。

    谁知现实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样，那汉子见到钱袋里的银子之后，笑呵呵的说了一句：“兄弟，哥哥真想跟你一样有钱啊。”

    然后毫不犹豫的，就把他给劫了，还把他的手脚捆住，扔进路边的草丛里。

    秀才当时就惊呆了，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那江湖穷酸汉子，已经揣着他的钱包，唱着“小妹妹你坐床头，哥哥我山上走，翻过两座山，接着嘿咻咻”的家乡小曲儿，走的远了。

    至于秀才叫喊的那些话，连带着之乎者也的大段文章，则全都在骂人了。

    小仆明白了事情的前后因果，斜眼瞧着秀才，第一个念头就是，前些天听那位已经在江湖行走五六个年头的穆大哥说，那些读书人最不是东西，见到之后，别管三七二十一，只管狠揍，不然人家骂你，你都还不知道咋回事，那不得亏死？

    如今看来，这话说的确实不错。

    不过见这秀才被那汉子整治的十分狼狈，小仆就断了再捉弄他一番的念头。他很想一走了之，不理会这些各个该拿鞭子抽的读书人，不过想着自己已经练出了内劲，又进了江湖，自然要以行侠仗义为己任。问清楚那江湖汉子的相貌特征，和钱袋上的标记，恶声恶气的跟那臭秀才撂了句：“等着，小爷跟去看看，能不能帮你把银子要回来。”然后就沿路追了过来。

    那高瘦汉子吃菜吃面，喝着小酒，两只眼睛大模大样的瞅着棚子下面的人。他见棚子边上坐着一个啃饼吃茶的乡下老汉，老汉身边拴着一头驴子，驴子身上套着一辆架子车，就喂了一声，问老头：“老哥哥，这是你家的驴子，你家的车？”

    乡下老汉转过了头来，见这汉子穿着一身破了几个洞口的破布衣，腰带上别着一把破铁剑，正是那些斗鸡遛狗，正事儿不干的江湖人，也不敢得罪，连忙笑道：“劳好汉过问，这头驴子可是老头子家里，最得力的壮丁，耕地跑腿样样少不了。”

    汉子呵呵一笑，道：“兄弟想去南边的红门镇，不知道老哥哥顺不顺路，能不能捎带一程。兄弟可以掏车马的资费。”

    老头一笑，摆手道：“老头子住在红门镇边上，正好顺路，多带一个人也不值啥，哪用得着掏什么资费。”

    汉子嘴一撇，道：“兄弟从不欠人情，你拿着就是。”说完，从那绣着雪雀的钱袋里取出一小串大子儿，足有十来个，扔给老汉。

    老汉见无法推辞，就点头哈腰的道了一声客气，把那串大子儿收了起来。

    小仆吃完了馒头，走到老汉面前，问：“老爷爷，我能乘你家的驴车，去红门镇吗？”

    老汉呦了一声，笑道：“咋的，小兄弟也想送老头子一串大子儿？”

    小仆脸一红，讷讷的道：“我没那么多钱。”

    老头哈哈大笑，道：“说个笑话，小兄弟可别放在心上。等会儿那位好汉吃完了饭菜，咱们就走，到时候你直接坐车上就行。”

    小仆一笑，点头应了一声，就蹲在边上等着。

    那江湖汉子吃完了饭菜，把酒喝完，大手一挥，三人就坐上了驴车。老汉跟江湖汉子坐在架子车车头，男孩坐在他们背后，猫着腰蹲着。

    三人要出发时，之前一直在棚子下面闷着头吃面的樵夫，也正好上路，四人就一起结伴而行。

    这樵夫约莫四十多岁年纪，留着一脸大胡子，穿着一身麻衣，脚上套着一双草鞋，长得又高又壮，肩上扛着一个被摸得光溜溜的扁担，扁担两头各插着一大捆干柴。这两捆干柴，各个都有百十斤，不过撂在这壮硕樵夫肩上，却好像轻的跟蛋毛一样。

    乡下老汉几次要樵夫坐到驴车上，干柴也能放在上面，可樵夫却都说不用，他能跟得上。老汉见他生得身格高大，迈出去一步，能抵得上常人的两步，驴车走在这坑坑洼洼的山道上，也不比他走得快，就不再强求。

    江湖汉子，老汉，樵夫，三人边走边聊。江湖汉子对谁都称兄道弟，完全不拿自己当外人，开口就讲起了江湖上的小道消息。农家老汉和樵夫都不是江湖人，可对那片最近吵吵嚷嚷，闹起了不少风波的江湖，还是很好奇的。

    江湖汉子说到前几天路过奉都城时，听到的一个小道消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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