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审计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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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赵向东同机到达西岭的，还有一位四十出头的男士，名叫祁强，是移动集团审计部的副主任。这位上世纪八十年代中山大学审计专业毕业的高材生，戴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一副斯文的样子，但实际上是个嫉恶如仇的狠角色。他曾在国家审计署工作多年，专业技能十分突出，所以被作为特派员派往国家重点央企移动集团。

    祁强在机场等了一个多小时，才终于坐上了开往市区的出租车。他看了看腕上的手表，应该赶得上下午一点的约会，但是中午饭恐怕就得路上解决了。好在有备无患，他拿出随身提包里的一包梳打饼干和矿泉水，跟司机师傅说声抱歉就吃了起来。

    四十五分钟的车程，出租车来到西岭市郊一个规模不小的开发区内，在一家颇为现代化的高楼前停了下来。这里就是著名的移动集团音乐基地，一个全集团最赚钱的移动创新业务部门的所在地。

    大楼门口，先行到达的省公司审计人员正在迎候。祁强下了车，跟两位本地同行简单握了握手，三个人就直接进入大厦，搭乘电梯来到位于六楼的一间会议室。

    大厦六楼，正是音乐基地一把手夏侯的办公室所在楼层。夏老板为人有点儿迷信，认为“6”是自己的幸运数字，所以不肯在顶层八楼办公，结果八楼就成了基地的食堂兼文化娱乐室。

    祁强离京之前，集团分管人事、财务的副总裁专门跟他有所交待。锦江移动属下的音乐基地目前是整个移动最赚钱、也是最有前途的一个增值业务管理中心，每年的业务收入超百亿。可能也正是由于基地太过赚钱，树大招风，各方面的投诉和举报纷纷涌向集团公司，其中针对基地负责人夏侯的尤其多，而目前集团正在考虑提拔夏侯为集团某部门的副总经理。因此，这次祁强出京肩负的重要使命就是根据现有的审计材料，和夏侯当面进行审计谈话，以澄清一些事实。为此，祁强做了充分的准备工作，手头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询问提纲，可以向夏侯求证一些财务问题。

    在六楼会议室里没等多久，夏侯就进来了。这是一个小个子男人，老家在锦江省西部山区，家境贫寒，凭着自身的刻苦努力，在本地一家电子科技大学读到研究生毕业，就进入通信行业工作，电信、移动分家时，他到了锦江移动，一干就是十多年，终于深受省公司一把手的器重，坐到了现在这个人人羡慕的位子上。

    审计谈话本身没什么特别，祁强问了几个本地审计中查出来的项目和资金去向的问题，夏侯也回答得很好，好像事先早有准备一样。然而，祁强却从夏侯的眼神中读出了一丝惊惧，他的视线一碰到审计师，就很快转向他处。

    凭着一种直觉，祁强觉得这个小个子男人身上有问题。但是，问题到底在哪儿，目前还没有明确指向的线索和证据。

    二十一世纪初，通信行业还处于高速发展时期的尾声。各大运营商对自身干部多采取一种保护的姿态，即使发现有问题，首先派出的也不是纪委机关，而是审计部门，这也有一点儿家丑不外露的意思。因此，祁强心里很明白集团领导的意思，并不是要他来一查到底地查案子，就算夏侯真有问题，也就是免职调离到头了。

    要不要深入查下去呢？祁强若有所思，还是先和集团领导通通气再说吧。

    想到这儿，祁强站起来，礼貌地跟夏侯握了握手，说了一些感谢配合之类的话，就离开了。下楼后，他要求省公司的两位下属人员把几份关键的审计材料送到他订的酒店，他要再看一看。

    夏侯回到办公室以后，却如同惊弓之鸟。他掏出手机一看，上面有十几个未接电话。刚才在审计谈话的时候，他把电话调成静音了。他看了一下，其中比较重要的是赵向东的电话，但也没有重要到要拨回去的程度。

    夏老板关照秘书所有客都不见，就这么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既不抽烟、也不喝茶，望着窗外的夕阳渐渐地沉入地平线，房间里面一片漆黑。

    晚上九点，锦江移动音乐基地总经理夏侯把手机仍然调成静音状态，放在办公桌抽屉里，并且插上充电电源。做完这些，他背上一个黑色双肩包，离开了总经理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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