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君子远庖厨”的真谛(8000字大章)

头。

    “小伙子别玩了，赶紧过来清理鸡屎给鸡上饲料。”

    随着管理员阿姨的呼喊，小丁不情愿的放下了手中的鸡娃，当起了铲屎官。

    添加饲料，清理鸡舍，给鸡做检查分类。到了接近黄昏时分，休息之后的小丁又回到了小鸡娃的鸡舍。

    “哈哈，小鸡娃又逮到你了！”再次把刚才那只小鸡抓到手中把玩着，坐在长凳子上感受着小鸡的身体传来的点点温度，小丁不免有些感伤：

    “。。。。过三个月左右你也要去前面那个加工厂了吧。”

    远远的望着轮廓清晰可见的工厂，小丁抚摸着小鸡的头说道：“不过这也没办法，毕竟命运就是如此。”

    “哦？你倒是想的挺透彻的。”

    “额。。总店长你来了。”望着陈修风从大门走进来挂着一贯邪魅不羁的表情，小丁有些无语。

    “你上午做流水线工人的时候，你心里是怎么想的，能说说吗？”陈修风直接坐到了小丁身边。

    “没什么感觉，就是克服自己的不适，然后工作的速度越来越快，或者说麻木了吧。”

    “那我问问你，如果让你处理你手中的小鸡娃，你会不会和上午的时候一样麻木？”

    “额。。。这还是个鸡娃啊，不用处理。。”

    “那等它长到可以屠宰的时候呢？”

    “这。。。”小丁犹豫了，不知该如何回答。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

    陈修风的话让小丁有些摸不着头脑。

    “您指的问题是？”

    “还记得我昨天叫你停职吧。我原来以为你是在了解了厨师刀功的内涵以后，觉得磨刀和练刀这些基本功太枯燥，你本质上是一个把厨艺当成厨房游戏的浮躁之人。

    所以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也丧失了烹饪的热情，我现在发现并不是这样，而真正的原因就是麻木。”

    小丁就这样盯着陈修风，消化着陈修风的话。

    此时的陈修风站起来，说道：“我记得之前姚老和娜娜小姐和你说过，你会成为光辉的太阳，因为你很善良。

    这食材的食字，一个人，一个良字组成，一个善良的人才能做出美食，而现在的你渐渐的失去了善良，所以你的烹饪的菜品才会在你自己察觉不到的情况下滑坡那么大。因为你是一个比较容易被自己情绪影响的人，这一点我相信你自己也知道。”

    “我失去了善良？这该怎么解释？”

    陈修风继续耐心解释道：“或许就是你去北区集市的时候吧，当你看到眼前的动物被那些商户屠宰的时候，我相信你肯定有强烈的不适感，你内心的在抗拒屠杀别的生灵这件事，你甚至开始害怕和放弃制作荤菜料理？你在动摇。对吗？”

    小丁点了点头。继续听陈修风的话。

    “而接下来你想要做一个厨师的愿望和信念则告诉你这不行，如果害怕就做不下去，必须做下去。于是你给自己设定了一个潜意识的概念：它们是食材，这是适者生存，这是弱肉强食，屠宰它们是人类的权利。

    你试图用这种方式来让自己勇敢，抵消内心世界给你带来的不适。可惜你自认为的勇敢面对，反而是一种逃避，这种麻痹让你慢慢忘记了属于你自己的，随之而来的就是轻言放弃，懒惰，不思进取，你这个时候已经把厨师当成了一份普通的工作，再也拿不出足够的热情了，也不可能去尊重手中的食材。

    因此，你就从一个厨师退化成了伙夫和厨子，你不再愿意节约食材，不愿意认真考虑食材的特性和味道，甚至天天迟到早退，连磨刀和洗厨师服这种基本的食都觉得多余，当然做出来的美食也就再也不可能带给别人惊喜和感动，而是停留在“能吃”这样的一个阶段内再也无法从本质上进步！”

    小丁被陈修风这段犀利的发言给镇住了，随之而来的是迷茫和伤感：

    “总店长，您说的其实都对，甚至后面有些我自己没意识到的事您都说出来了让我很认同。。。。

    可是我又能怎么办，我之前就看过类似的广告语。

    如果没有看到北区市场这样的画面，我还可以不去想这些，可是我亲眼看到了，就没办法在骗自己。

    我真实的感觉到了我工作的残忍。可是我不会放弃烹调肉类，毕竟这个世界大多人是需要吃肉的。如果我不狠心逼自己去处理食材，我还是会回想起当初看到那些小动物挣扎的样子和那些血腥的画面，我想到这些就。。。”

    “吃肉这也无可厚非，人类就是这样，总是会选择一种让自己最心安理得的理由和方式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为自己谋取利益。”

    陈修风看出了小丁的为难，继续道。

    “可是那是一般人的选择，厨师不行！”

    陈修风的语气骤然从平静变得锋利起来：“厨师，是整个烹饪环节的最核心的一环，养殖商和肉商负责提供肉和加工，而厨师是制作，食客则为了美食买单让这个产业链继续下去。

    作为承上启下的这一环，我们不能像养殖户和加工厂一样冷血无情，他们的工作就是每年葬送无穷无尽的生命，工厂的工人已经麻木的把手中的屠戮当成了一个和吃饭喝水一般简单的动作，而鸡本身根本也无法反抗。只能被夺取生命，这是毫无选择的残忍。

    而食客压根就不需要经历这所谓的残忍或是工作，他们的目的就是享受，就是美食，是他们的**和麻木不仁或者说是更本没有意识到这些，让加工厂和养殖户的冰冷残忍变得理所当然。”

    “那我们作为厨师又不能麻木不仁，却也不能冷血无情，那我们应该怎么面对这一切？”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就是的去。”

    “啊？？？？这不矛盾吗？”

    “人类本身就很矛盾，明明只有屠杀别的生灵才能活下去，却偏偏要一心向善，这不矛盾吗？”

    “可是世界上不是有素食者吗。。。”

    “你记不记得刚才我才说过的。人类就是这样，总是会选择一种让自己最心安理得的理由和方式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为自己谋取利益。你说素食者不吃肉，所以素食者不杀生？？那何为生？生灵为生！何为生灵？所有有生命的可以成长的，可以传播自己基因的，并且可以死亡的一切生物都叫生灵！

    素食者说植物不会流血，那蔬菜的汁水不就是植物的血吗？素食者说植物没有感情。那素食者就能懂植物的内心吗？它们有没有感情素食者真的知道吗？种子不就是植物的后代和基因吗？？枯萎不就意味着植物的死去吗？？

    在我看来，所谓的素食者不过是一群特定的人群，给自己套上了善良的外壳让自己心安理得而已，他们用一种大众认可的价值观和自己不吃肉类的举动给自己的找到了一个最好的归宿和嘉奖。

    这和那些爱狗爱猫人士的想法差不多，这都是用一种意识形态让自己的行为变得心安理得起来。”

    小丁若有所思的抱着手中的鸡娃，平静的说道：“您说的都很有道理，我也明白了，可是到底怎么去的？这点我还是没懂。”

    “我说的也不一定对，但是你可以听听看，我认为真正的厨师，就应该只是让自己的行为本身，而保持住自己的内心，在你烹饪之前，抱着绝对要把食物做到极致的美味的信念，对食材绝对的尊重，绝对的不浪费的前提下，为了让食客体会到你的热情和手中食材的美好，去突出每一种食材的味道，让它们能够发挥自己在人类商业社会中的所有价值，不要毫无价值的死去，我想这才是一个好厨师应该有的信念吧。”

    无话可说，呆滞，沉思，变化，发光，新世界一般的思维观念，如同太阳一般给自己的心路旅程照亮了所有角落，也清除了内心名为迷茫和痛苦的迷雾。闭上了眼睛，感受着手中小鸡娃给自己的温度，回想着自己早上在加工厂的“工作”和在北区市场的所见所闻，感受着自己的渺小或是伟大，小丁忽然睁开了眼睛：“总店长，我觉得我明白了。”

    “哦？要不说出来听听？”陈修风玩味的语气问象小丁。

    “我就是链接生灵，食材，食客这三者的人。

    把善良和美好留给食客和生灵，因为我无法改变绝大多数人需要吃肉的需求。

    把残忍和罪孽留给自己，因为我们厨师必须要义不容辞的去承担这一切。

    然后把这种矛盾化为动力，把食材变成美********彩，丁加薪，你的职位回复了，明天就去上班吧。”陈修风终于露出了笑容。

    “额，总店长，我想参与这道鸡肉新菜品的开发和创意可以吗？”

    “当然可以啊，哈哈！”陈修风给小丁留下了一个潇洒的背影，大步走出了农场大门打开了自己的车门。

    小丁温柔的放下了手中的小鸡娃，追了上去，眼神不再坚硬，而是变得比之前的自己更加温柔而坚定。

    发动了汽车，开在了乡间的小路上，望着窗外黄昏美丽的田野风光，陈修风说道：“小丁啊，这圣人孟子有云。这句话被广大的天朝老百姓给死死的记住了，也被无数同行给记住了，导致在天朝厨师的地位基本都不怎么高，厨师学历和素质普遍偏低，甚至很多厨师自己都是这么认为的。

    不过你记住了，君子远庖厨的下一句，凡有血气之类弗身践也。

    这句话的本质不是说炒菜的都是些粗人小人，这句话的真谛是说君子要远离厨房里的残忍和屠杀，可是厨师却永远无法摆脱这些，所以厨师不能是君子，你觉得这个逻辑荒谬吗？”

    “呵呵，总店长，如果这是我们的命运，那我就不当君子了，我当个好厨师就行了。至于荒谬不荒谬，交给别人去说吧。”

    小丁望着黄昏田野的美景，任由车速带来的阵阵凉风吹拂自己的脸庞。

    “你这小子。。。”

    (还真是个天才。)

    “对了，总店长，你今天一天都不在店里，店里生意忙的过来吗？”

    “嗯，生意没有周末那么好，大部分人都忙的过来，可能只有小川忙不过来吧。”

    “这？？？”

    ————————————————

    “笨蛋，用刀的時候要快准狠，怎麼拖泥帶水的！”

    “這魚肉的手法要貼著骨頭切，下刀順著骨頭不要浪費那麼多！”

    “怎麼磨刀的角度那麼大，這樣能把刀磨快嗎？快一點！別磨磨蹭蹭的！”

    “你不是說明天要測驗嗎？這水准還不如今天就回家吧！”

    “小川啊，不是我说你，怎么杀个龙虾像娘娘腔一样，就不能下手果断一点吗？”

    “处理北极贝的时候内脏要处理干净啊！这刀功测试通不过我可没办法给总店长交代！还是让沐然教你吧！”

    “别。。。”

    今天厨房里最悠闲的两个人陈修风和丁加薪都不在厨房，所以李沐然和老郑两人考虑到小川明天就要测验了可是刀功依然很水，赶紧利用一切空余时间对小川进行刀功指导，不过这个训练强度可能大了一丢丢。。。。。

    “老大，总店，你们快回来！我一人承受不来！”

    ——————————————————

    心路旅程：记得自己早年被学校分配到x格里x去实习还挺高兴的，结果第二年居然给我丢到了x乐福去了。。。肉类加工间。。。每天看着成堆的肉鸡和猪肉啥的，割来割去很麻木没什么感觉还特别不高兴，就觉得完成工作而已，得过且过，终于混了几个月给调走了。

    当时还小才17岁，没有现在思想这么成熟，到了24岁我在洲x酒店被分配到粗加工间当主管(自己主管自己，因为加工间就两个人，我和厨师长。。。)，在每天无穷无尽的肉类处理当中我就这么自然而然的顿悟了，厨师的真谛是什么，食材是什么。

    说来惭愧，愧对以前那些没有认真对待的食材。

    最快小说阅读 M.bQg8.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