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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保罗又蹚着水沿溪走了八、九百米,突然被前面的伐木声惊住。他迅速躲入岸边的浓密丛木中,小心翼翼地向前方观察,看见有个黑人正在砍树打开通道。
保罗走上前去,那黑人突然一阵恐惧,慌忙抬起头来。保罗的军服此时已挂成破布条,他的手脚都被划破,流着血,混身上下沾满泥水。在奋力穿越荆棘时未曾感到的划伤和撞伤此时才开始肿胀和刺痛。
那黑人以自卫的架势举起斧子,将眼睛瞪得溜圆,但马上又垂下了握斧的手。
“大人,您穿的是蓝军装吧?”
“是的——我是个逃跑的战俘——北军的。”
“上帝呀,您是林肯大军的!”
“这会儿正有猎犬追我,我得想办法甩掉它们。”
“别害怕,大人。狗让我来对付——”黑人说着迅速动手拽过来几根刚砍下来的木棍和带叶的树枝,把它们铺成一条通向旁边树林的小道。
“大人,你从水中上来,跳到这木头和树枝上,踩着它们朝前走。”
黑人拆下后面的木棍,不断搬到前头,使这条垫脚的小道继续向前延伸,最后来到一棵叶茂枝低的大树前。
“好了,你赶快抓住头顶的树枝,”黑人教他,“扒上去,爬到叶子多的地方藏起来。”
保罗用尽所剩的全部力气拼命往上攀。黑人同时抱起刚才铺路的木棍和树技,一下子扔进溪水里,以将保罗沾在上面的气味冲洗掉。
“喂,你就在那儿呆着吧,一直到天黑,我去给你拿点吃的……”
~
……追踪的猎犬已被甩掉。天刚蒙々亮他便再次走上水路,心中十分感激地铭记住那个黑人与他分手时的嘱咐:
“只要有人再追你,或肚子饿了,赶紧到附近寻找黑人兄弟,他会全力帮助你。”
这一天,他蹚过庄稼地,穿过树林,走过乡间小路,都没出事。暮色降临时他正走上一条林间窄道,看到旁边有一条泥水半满的小沟通向前边的一块空地。小沟一侧有座样子挺怪的木屋,木屋四周散躺着不少大木桶。保罗从林间飘溢出来的发酵香气判断出:这是个非法酿酒厂。
他此刻正是又渴又累,来上几口未酿好的酒满合适。他搬歪一只木桶让浑浊的酒液从桶口咕嘟咕嘟流淌出来,然后双手合拢,贪婪地吞下好几捧。再将木桶搬回原来的位置,从地上站起来。
只觉得两腿歪斜起来。
眼前一阵眩晕。他这时感到了酒的热劲——这酒比他预料的浓烈——也难怪,他两天来只吃过一顿那黑人给的饭,肚子太空了。又累得要死。顿时大脑陷入醉后的迷蒙。
他跌々撞々地走到十几步外的一片草地上,躺了下去,看来就在这儿睡上一觉再好不过,他仰面朝天,不到一分钟便打起呼噜。
~
有人在他肋骨上踢了一脚。将他惊醒。
“举着手站起来,先生!”
保罗笨拙地爬起来。他的脑袋还在阵々疼痛。呀,天已大亮,那么说他已沉睡了好长时间,但仍然觉得没有休息过来。这是他头一次尝受宿醉的滋味。
一只老式的带盖滑膛枪正杵着他的肚皮。拿枪的是个骨瘦如柴的留胡子男人,红脸膛,嘴里含着嚼烟。他穿一身自制的灰布衣服,头戴一顶耷拉着帽沿的毡帽。
“凡是偷别人酒喝的坏蛋统统都该枪毙!”为了强调他的宣判,他对着保罗左脚的鞋猛吐出一口褐色烟痰。
“不过,先生,我只是——”
“快到车上去,你这个可恶的北方佬!你赶车,我指挥。快,快上车,不然我一枪把你屁股打烂!”
……
当保罗后背被枪顶着从车上爬下来时,一个穿着自制服装的少女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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