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掌握了什么证据,证明此事与锦绣殿无关。
余下三殿之中,安仁殿看似最有可能,可咱们这些当年呆过秦王府的都知道,韦珪才是最恨韦尼子的那个,是故她母家或会为韦尼子筹谋,她却是巴不得韦尼子倒了的……所以,之前诸事之中,她才会纵着韦尼子为非作歹,目的便是引得陛下厌恶。
长孙无忌更清楚这些,所以韦珪他不会放在心上。
那么,剩下的便只有咱们大吉殿与万春殿那位从来不与宫中相争的了。
你想,本宫与那直如皇后妹妹亲妹一般的燕丽容之中,他会相信谁?”
刘司药惊吓过度,已然是木了:
“他会相信燕贤妃。因为她没有任何理由任何机会,更因为四妃之中,燕贤妃最不可能也最没有理由和机会去害皇后娘娘。”
“不错……所以他才会借这如意盒设计,或者说是试探咱们。
芍儿,那如意盒何等宝物?
放眼大唐,只有长孙无忌有这等通天本事可寻得解开之法……
或者说也只有他可能从陛下或皇后妹妹处得到解开之法……”
德妃咬牙:
“也许他此番不止是试探咱们——
他根本就是要借机除掉咱们!为的便是斩草除根!除掉本宫与哥哥,还有佑儿这仅存的阴氏血脉!!”
“娘娘……”刘司药见她激动,急忙上前扶住。
“芍儿……
入宫多年,本宫算是看明白了:
以陛下之仁慈,他是真的会忘记当年楚王之仇掘坟之恨。
可长孙无忌不会!绝对不会!
本宫从未忘记……从未忘记当年正是他!
正是他这冷血无情的当着本宫之面,斥责陛下不肯诛尽阴氏,妇人之仁的!正是他命那尉迟敬德,务必诛尽本宫与哥哥的!!!
正是他长孙无忌!!!!!
这么多年了,原来他……他还恨着本宫!恨着本宫的哥哥!
甚至……甚至是佑儿他也是要除掉的!!”
刘司药见德妃状若癫狂,心下不忍,哭劝道:“娘娘多虑,王爷是陛下骨血……”
“骨血又有什么用?!他长孙无忌只会觉得是阴家的血玷污了李氏天子血脉!!
而且,而且佑儿还曾在练剑台上有意伤害稚奴——
没错……没错!我早该想到的!早该想到的!
以他对稚奴之爱护,他断然不会容许任何人伤害稚奴的……为何当时隐忍不发?!为何?!
因为他早就疑心是我与韦氏串通,害了皇后妹妹!!!”
一番推测合情合理,刘司药也只能无言流泪,抱着泪流满面的德妃:“娘娘……娘娘别怕,有芍儿在……芍儿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您的……”
德妃却不理会她,只是泣道:
“没错……
长孙无忌是要借此机会杀掉所有流着阴家之血的人!
他……他为了这个,连自己送入宫的徐惠也可以利用一二……或者他根本便是早有打算,让稚奴也来怀疑本宫与佑儿……
因为稚奴怀疑了便等同陛下也怀疑了!!!
……没错,这才是长孙无忌,这才是他!
这才是那个冷血无情,为大唐江山,为了他关陇世阀的利害,连自己亲妹也可以利用的长孙无忌啊——!”
德妃的脸上,已然布满泪痕,眼中,更布满了仇恨之火:
“可是我不会让他得逞的……绝对不会!他已然杀了我阴家满门……我也没有害过皇后妹妹……
我们阴家欠他长孙家的,已然还清了!他休想再伤害哥哥与佑儿……
长孙无忌,你休想再伤害任何一个阴家人!!!!!”
绝望而痛苦的哭喊声,久久在安静的佛堂中回荡。
是夜。
延嘉殿后园。
媚娘呆呆坐在亭中,守着火盆,披着艳红大氅看天空夜星。
身后传来脚步声,她知来人是谁,头也不回只道:
“日间那般惊险,你还要往这儿跑?”
“武姐姐……”披了墨色大氅的稚奴如个犯错般的孩子,立在她身后。
媚娘叹息摇头,转过脸来看着他:
“来都来了,那便进来。外面风厉霜重的,小心又着了凉。”
稚奴闻言便知她已不生自己的气,便重拾笑容,欢天喜地地入了亭内,一壁烤着火,一壁笑道:
“武姐姐,你看什么呢?这般入神?”
“天上的星星呀!这般多,这般密,当真叫人看了觉得,怎么这般美不胜收。说起来,这秋夜虽寒,然光风朗月却是美若天堂,总是比那夏夜风雨欲来之前的阴暗晦涩,来得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