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青已双手执刀,黄蟒淡薄,却依旧护得赵腾不破。
四十二刀,这一刀已不如前一刀。
赵腾感知,摇了摇头“不管你三年有何际遇,不管你三年遇何良师,不管你三年多大长进,天大地大,今天就要被斩杀在此。”
刀势在此衰弱,赵腾那一气也在此提起。
天地寂静,寂静无声。
“逝者不死。”
“必将再起。”
“其势更烈。”
连赵腾也没有听见薛冬青的三句话。
天发杀机,移星易宿;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想杀谁便要杀谁!
薛冬青体内一气乍起上金顶,落下再起之势竟要比赵腾提气之势更快,不,恐怕是他胸腹一气未曾灭,在此时直贯胸臆,收溃只为再次出,就在此时汹涌而出,磅礴狂放。
赵腾目瞪口呆,没想到薛冬青气机如此绵长而且在连续劈刀之后,竟又再次暴出如此凌厉刀式,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两人都在等,一气之间有生死,此时怎能休。
三步并做两步走,手持青锋割人头。
少年一手提刀,刹那急驰而过。
我手有一刀,直面天王也敢笑。
赵腾缓缓低头,颈项间鲜血汩汩。
你有两手黄蟒,我有一刀白龙。
大龙吞黄蟒。
落鱼族长倒地,薛冬青如释重负。
庙堂早已因两人打斗而散乱,堂前黄纸满地,赵腾起早未曾烧纸却被杀,上香难上自己香。
“你我本无仇,族长位子爱谁坐谁坐,传给你儿子也好,给吕家那小子也罢,都与我没多大关系,我这人没出息,族刀和那页搏鹏术你儿子要就给他,我大概也不会反对,可能你贿赂我一下,族民竞选时我还会投你一票,可是你为什么要逼我,要逼阿月。”
“我六岁那年冬天是在你家过的,我穿过你儿子剩下的衣服,也吃过你家那吝啬婆娘做的猪肉炖粉条,虽然没几个人喜欢我,但是我薛冬青也不是狼心狗肺,没有百家衣,没有百家饭也不会有我薛冬青今天。”
“我不会动落鱼族一人,那年夏天周家汉子的崽子领头欺负阿月我也只打了他一顿,周家汉子抽了我二十二鞭,我虽记恨他,却也没去找他,因为周家媳妇曾经帮我补过旧衣裳,还偷偷把周家汉子给他儿子买的糖人分了我俩,我想叫声娘,却怎么也没说出口。”
“我没什么大志向,你们的野心是图这个族也好,图外面的江山也罢,都和我没什么关系,你们父子陷害我,打断了我四肢,跪地认错我都会放你们一命,可你为什么要逼阿月,为什么要逼我杀你,赵腾,你说,你不该死,谁该死。”
薛冬青蹲在尸体旁边拄着短刀喃喃自语,望了眼满地黄纸,烧纸难杀人易。
鸡鸣破晓,可是今天注定就不会有日头,而且看这破天八成要有场大雨,山上那几亩地可能要遭殃了,今年种的大青杆可都不怎么喜水。
几个汉子忧心忡忡的跟着族老先来庙堂打点,今儿个是中元,希望老祖宗保佑今年能有个好收成。
“这是……”
未进庙堂,先来的十几人便寒毛卓起,从头凉到了脚,一身灰白色有些陈旧的宽松布衫,那颈项间鲜血流了一地的不是族长赵腾还能是谁?
族长中元鬼节被杀庙堂,这一突发事情让众人惊楞在了当场。
杨家老人住在庙堂不远处,四天前才过了九十一岁寿辰,老人上了岁数归上了岁数却耳不聋眼不花,虽说垂垂暮年,说不上哪天就成鹤西去一命呜呼了,可是老人却有个习惯,早已重复了几十年,每日鸡鸣后都要站在门口,吆喝上几句古老民腔,老烟枪的老人这一嗓已有几十年功力,苍凉而古迈。
“老夫我上殿去奏本,一本一本往上奏,万岁准了我的本,君是君来臣是臣,万岁不准我的本,紫禁城来杀一个乱纷纷……”
庙堂这边落针可闻,众人脸色苍白,呆立原地,却独有杨老爷子苍凉的民腔传来,十几人中,也许只有跟他爹来祭祖的六岁半小狗子看见了走往林中的一个萧索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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