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记得最后一句他告诉我‘小翎,爹在唠叨一句,你是带兵的命,替爹守完这片江山,战无巨细,身先士卒,兵无士帅,带若亲兄。下辈子爹再给你做木马,削木剑,让你骑脖颈。’”
那年岳阳大急,答应替小郁要做木马的郁年尧一去便未归。
郁翎说的很慢,薛冬青一字一句都听进去了,轻声说道:“郁大哥,辛苦了。”
“你爹真好,真好。”
薛冬青本想说的是有爹真好,却没说。
“冬青,虽然我是西北兵,却愿天下再无战事,却愿天下再无人颠沛流离。”
“嗯,我相信。”
“冬青,不知道你有什么打算,不过听哥哥一句,名啊利啊没有的时候怎么瞧怎么好,可是一旦抓着了,就会发现也就那么回事,人生当世,其实能活的自在,那便是最好的了,将相王侯在大本事,不还是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吗?我曾听一位云游僧人说过一句话,觉得特别有理,‘愿我生来得菩提时,做无羁绊人,得大逍遥。’……”
说着话的郁翎突然发现薛冬青竟在一旁马上忍俊不禁,看那眼神,敢情完全没把他的话当回事。
“大哥,你不去当先生可惜了。”
看郁翎伸手过来,薛冬青赶紧正经的道:“其实你和我说的我都懂,你的好意我也明白,虽然我自那片一穷二白的林子里走出来,可是对那些东西我还真不感兴趣。原先有个人就和我说过,什么是福,就是衣,加上一口田,衣食无忧,就是大福气,我只想先安顿在大名府,这个世界对我来说都是陌生的,我想要花些时间仔细的了解了解,然后去做几件事,再然后,应该到处去走走吧,我想看看这个世界。”
金戈铁马,万人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的白袍飞将白了薛冬青一眼。
“大哥,你呢?”
“以我此生,守好西北门户,不让他国铁骑,踏入龙象。”
两个命运全然不同的男人在此时有了交集。
有一天恨天低不落鸟飞过,遇见了永恒的镇国石狮。
可谁又知道他曾经也想陪白裙看草长莺飞,看山花浪漫,即使满身尘嚣,山高水长。
可谁又知道他曾经也想走江湖,凭吴钩问天地人神鬼,即使天寒地冻,路远马亡。
两人相视一笑,好像上辈子就认识。
三里道口,杏花铺。
这间小酒肆生意还是那么好,一些在此落脚的旅客突然发现,桌上小酒盅内杏花酒渐渐晃起涟漪,歇脚旅客纷纷侧首,只见一队轻骑奔驰而来。
蹄声渐近,尘土喧嚣。
三十几骑,绝尘如龙。
一个喝着酒肆老板自酿杏花酒,吃着对口小菜的男人,背对岔口,在此时缓缓端起了小酒杯,抿了一口,再去伸手拿酒,一摇,才知空了,放回酒壶,男人咂摸咂摸嘴,有些意犹未尽,想喊一声“姑娘,上酒”却听见远处马蹄急,似有遗憾,只是自言自语,边以手蘸酒底在黄花梨木老桌子写下一排小字,铁画银钩。
骑队跨刀负弓奔驰而过,未做停留。
就在领首三骑驶过小酒肆的刹那,骤然爆发出一股不同寻常的恐怖气象。
天生便是温暖的男子放下右手酒杯,左手上黑色的兽皮纹路刀鞘瞬间脱去,黑柄黑刀,杀机凛然。
刺客!
这一刻,方圆几丈之内大风骤停,马蹄卷起尘土都仿佛被定在了空中。
一道黑色炽烈圆弧刀芒劈下,暴跳如雷。
刹那出刀,杀机骤然崩现,趁无人预料之势,杀人,取首。
一切不过刹那。
刹那却已分生死。
“铿!”
一手绣白龙。
就在三首与三十铁骑中间,一名黑衣黑发却手缠白刃的少年踏马而起,脚尖一点,踩碎了胯下良驹的颈项,身体如一根离弦箭矢电射而出,以刀刃碰刀刃,白刃挡黑刀。
失手了!
就这么一瞬间,三十几骑皆勒马防御,抽刀上弓。
出刀之人自是寇准,一刀相交,后退之时,不免看了一眼那个黑衣,不过眨眼间寇准兔起鹘落,就在三十几骑防守下,竟然再次暴起,冲向骑队。
不是刺客,是死士!
谁家死士曾惧死。
风吹三岔口,杏花铺酒旗摇摇摆摆,鬼脸花了的桌上酒字未干。
我有杏花酒一壶,我有割头刀一口,喝一口酒,砍一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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